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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426)

“醒了,终于醒了!”众人长松了口气,但表情依然凝重。

朱高炽缓缓睁开眼,直觉满眼的重影,好半天才顶住神,嘶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太子妃低声道。

“什么时辰?”朱高炽瞪大了眼。

“巳时三刻。”

“啊?”太子殿下硕大的身子,霍地从床上弹起来,惊慌失措道:“我怎么睡到现在?快去龙江关!”

“父亲,不用去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朱瞻基出现在太子面前:“皇爷爷已经进宫了。”

“什么?”朱高炽难以置信,但看到在父皇身边的儿子回来了,容不得他不相信。登时颓然坐下,本来涨红的胖脸变得煞白煞白,斗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颤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说着豁然抬头,望着身边人道:“你们为何不叫醒我?”

“殿下。”东宫侍讲黄淮叹气道:“您宿醉了,怎么都叫不醒。最后还是请了太医,折腾到现在才……”

“我宿醉?”朱高炽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他使劲揉着疼得欲裂的脑袋道:“我昨晚睡不着,只喝了一杯苏和酒?怎么会宿醉呢?”

“莫非酒有问题……”朱瞻基沉声道:“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顿一下道:“父亲,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想法面对吧。”

“太孙说的对。”黄淮道:“太子这次有失礼仪是定了,但此事可大可小,就看皇上如何看待了。”

“皇爷爷肯定会借题发挥……”朱瞻基冷冷道。

“不错。”朱高炽颓然道:“父皇听了太多谗言,早就想收拾我,这次正好给他机会了。”说着叹口气道:“为孤更衣,我要进宫请罪!”

内侍赶紧为太子殿下穿戴整齐,朱瞻基扶着朱高炽起身,缓缓往外走道:“我陪父亲一起去。”

“你才回来,还是在家歇着吧。”朱高炽道。

“父有难,子同受。”朱瞻基摇头道:“而且皇爷爷现在气头上,不一定能听父亲说话,还是我来替父亲解释的好。”

“也是。”朱高炽点点头道:“那就委屈我儿了。”

父子俩上了马车,往皇宫驶去,还没行出多远,便被迎面拦下——一身大红蟒袍的纪纲,带着二百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把太子车驾团团围住。

东宫护卫可不怕锦衣卫,呵斥道:“什么人,胆敢阻拦太子车驾!还不快快让开!”

“奉旨。”纪纲没开口,说话的是庄敬,他暴喝道:“请太子殿下进宫面圣!”

“太子殿下,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另一名心腹袁江也厉声道。

东宫护卫们面色大变,这是要捉拿太子的架势啊!要是太子殿下被锦衣卫当街拿下,那还有何颜面当这个储君?!

可是在这皇宫左近,锦衣卫奉圣旨办差,谁敢阻拦?阻拦就是造反,那是要诛九族的!

众护卫正在踯躅间,便听一声低喝道:“纪纲,你少假传圣旨!”一脸怒色的朱瞻基,从马车上下来,出现在纪纲的面前。

“这不是太孙殿下么。”纪纲抱抱拳,皮笑肉不笑道:“臣有皇差在身,不能全礼,请殿下海涵。”顿一下道:“不过殿下说臣假传圣旨,那可纯属诬陷了,在这皇宫门口,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传错一个字啊!”

“拿来。”朱瞻基伸出手。

“什么?”纪纲一愣。

“圣旨!”朱瞻基从牙缝蹦出这俩字。

“皇上传的是口谕,殿下跟我们去见了皇上,自然知道所言非虚。”纪纲道。

“口说无凭。”朱瞻基却冷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意图对我父亲不轨。”

“殿下何出此言,臣怎么可能对太子不利?”纪纲无奈道。

“一切皆有可能。”朱瞻基沉声道:“还不速速退下,我父亲自会去面圣问个明白!”

“还是让我们保护太子殿下前往吧。”纪纲却坚持道。这是汉王殿下特意吩咐过的,要让太子颜面扫地。

“你听不懂孤的话么?”朱瞻基却不跟他废话,暴喝一声道:“滚!”

“殿下息怒,恕臣不能从……”纪纲一个‘命’字还没出口,便听唰地一声,一柄长剑已经点在他的咽喉上了,冰凉彻骨的寒意,登时让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纪纲身边自然不乏高手,但天外飞仙的一剑来得太突然,待众人反应过来,纪纲已经被制住了。

剑法是武当山孙真人的绝招,但出剑的是朱瞻基,他专门跟闲云学了这一招,就是为了关键时刻拼命用。

“殿下别乱来。”庄敬等人大急,但朱瞻基是太孙。虽然在他们看来,这太孙已是明日黄花,但他们依然不敢不敬,只敢出声阻止道:“我们大人是皇上的钦差!”

“不过是我朱家的一条狗,什么时候欺到主人头上了!”朱瞻基冷哼一声道:“所有人都滚得远远的,不然我就割下他的狗头!”说着舌绽春雷,暴喝一声道:“滚!”

第三百七十九章 置之死地

打九龙口吃了一计闷亏,太孙殿下心里就憋着股邪火,尤其是皇帝再不把他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少年老成’挂在嘴上,更让朱瞻基忧心忡忡,沮丧不已。

回来后,他父亲又连遭诬陷,父子俩竟同时处于最危险的境地。这让朱瞻基不禁把怀疑的目光,对准了朱高煦!虽然没有证据,但朱瞻基坚信是自己二叔在背后捣鬼,自然连着他的死党纪纲一起恨上了。

太孙殿下一声吼,东宫护卫们也有了主心骨,纷纷拔刀相向。

御街上来往的大臣,也纷纷呵斥锦衣卫放肆,竟然对太子太孙不敬,锦衣卫的气焰虽然嚣张,此刻却也有些顶不住了。

“退下。”纪纲终于回过神来,摆摆手,示意手下暂时离开,“我陪太子殿下见驾就是了……”

“是。”庄敬等人转眼便撤了个干干净净,纪纲转动目光,冷对朱瞻基道:“殿下要这样持剑押微臣进午门么!”

“哼……”朱瞻基哼一声,撤剑的同时,剑穗狠狠一甩,抽在纪纲的脸上,锦衣卫大头子的半边脸,登时通红一片。

“好,好,好……”纪纲另外半边脸,也涨得通红,双目喷火地盯着太孙,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滚一边去!”朱瞻基轻蔑地瞥他一眼。

便有侍卫上前,将纪纲‘请’到一旁。

一干文臣马上围上来,对着太孙和马车上的太子深深行礼道:“太孙殿下不用担心,我们就是豁出命去,也要保太子殿下安然无事!”

“多谢诸位……”这种时候,文官们还敢往上凑,还敢说这种话,可见太子殿下在文臣心中的地位有多高。朱瞻基感动得热泪盈眶,却断然摇头道:“但是万万不可,诸位千万不要掺和进来!”

“为何?”臣子们不解问道,难道你爷俩现在不是最需要支持么?

“本来只是一点小误会,我父亲跟我皇爷爷解释清楚,也就风平浪静了。”朱瞻基微笑道:“你们一帮腔,我皇爷爷还以为我父亲借臣子以压君父呢。”

“殿下说的是。”大臣们一听,既然是皇家的家事,人家太孙又说能解决,大家还掺和什么?便都打消了劝谏的念头,先静观其变。

劝走了大臣,朱瞻基回到马车里,朱高炽忧心忡忡道:“基儿,你小心纪纲告你的黑状。”

“他告得还少么?”朱瞻基铁青着脸道:“这狗才和我二叔狼狈为奸,早把我父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打他还是轻的,明日我还要杀他!”

看着杀气腾腾的儿子,朱高炽真发现自己实在太软弱了,叹气道:“我方才想过了,那杯酒肯定有问题,只是刘勉怎么会害我呢?”

“那谁知道,人心隔肚皮……”朱瞻基目光一闪,缓缓道:“我让人将他拿下时,他已经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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