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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433)

小黑屋里只有王贤和那兵士,王贤定定地看着那兵士,那兵士被他看得烦了,闷哼一声道:“看什么看?”

“看看死字是怎么写的。”王贤冷笑道:“竟然敢栽赃老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跟你无冤无仇,栽赃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那兵士挺着脖子道:“再说你凭什么威胁我!我还怕你不成!”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王贤冷冷一笑,不再理他。这人只是个小喽啰,自己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还是先想想怎么过去这一关?

细细想来还真是麻烦呢!这贡院里头各司其职,内帘官管阅卷,外帘官管监考。就算主考官是自己人,也管不到外面的监考官。

这要真是被叉出去枷号示众,丢人是小,还成了个洗不掉的污点,实在是麻烦啊!王贤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心下暗暗叫苦,狠狠看一眼那兵士,就想拿下他来逼问出谁是主谋。

“你想干什么?”那兵士惊呆了,他没想到还有这样乱来的小子。

“老子决定现在就让你瞧瞧!”王贤撸着袖子,狞笑着上前。可惜还没来得及动手,屋门开了,那搜检官回来了,那兵士如见到救星一般,大叫起来:“大人,这人要行凶!”

“拿下!”搜检官依然黑着脸,一摆手,便有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士上前,一脚将那兵士踹倒,然后老鹰捉小鸡似的拿了。

“拿错人了……”那兵士惊呆了,忙大叫起来,却招来几个大嘴巴,打得他七荤八素,那搜检官骂道:“住口,拿得就是你!”

兵士愣住了:“为啥?”

“为啥?”搜检官冷哼一声道:“去监察官大人那里说清楚吧!”说着一挥手,手下便将那兵士押了出去。

搜检官朝王贤一抱拳道:“这位相公受惊了,麻烦您也去监察官大人那里做个证人。”

“是。”王贤也有些搞糊涂了,莫非自己真有神明相助?至少有贵人相助是一定的。

不动声色跟着搜检官来到明远楼前,便见外帘官的老大监察官,是个身穿绯红官袍的高官,虽不知姓甚名谁,依然赶忙深深施礼下拜。

那监察官示意他不必多礼,对跪在地上的那士卒喝道:“你这厮,受谁指使,居然敢栽赃诬陷生员!”

“小人没有栽赃,”那士卒叫起来撞天屈:“确实从他的考篮里搜出了抄本啊!”

“是这本么?”监察官将一本册子丢到地上。

“是,是这本!”士卒看看,使劲点头道。

“哼,下次栽赃时带点脑子,”监察官露出一丝鄙夷道:“这一场考的是五经题,人家带四书的小抄进来作甚!”

“啊……”士卒大吃一惊道:“不对啊,小人搜出来的是五经题的小抄。”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反制

“那么说是这本了?”监察官又拿出一本小抄。

那士卒瞪大眼端详一下,见上面的字果然与上本不同,忙点头道:“是的是的,就是这本!”

“你可看仔细了……”监察官冷冷一笑道。

“这个么……”那士卒一下又不确定了,咽下唾沫道:“仿佛是的。”

“你把上面的字念出来!”监察官面色愈加冷峻,低声喝道。

“这、这……”那士卒只好硬着头皮道:“五经……那个集注。”

“好一个《五经集注》!”监察官怒喝一声道:“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便有官差上前,将那士卒扑倒在地,脱下裤子抡杖子就打。那士卒惨叫起来道:“冤枉啊,大人为什么要打我!”

“打得就是你个信口雌黄的狗东西!”监察官啐一口道:“这册子上四个字,分明是‘试院纲纪’,哪来的什么‘五经集注’?”说着厉声喝道:“你这厮,明明目不识丁,却一口咬定自己搜出来的是‘五经集注’,这分明是在栽赃陷害,还不从实招来,是何人指使你所为?!”

棍子雨点般落下,转眼间那士卒已是皮开肉绽,吃不住打告饶道:“别打了,我说,我说就是!”

监察官一摆手,杖子停下,那士卒倒吸着冷气,嘶声道:“我也是朝廷的人,你们打坏了我吃罪不起。”

“还想讨打!”监察官哼一声,杖子又要落下,那士卒忙急声道:“真的,我是锦衣卫监视浙江乡试的密探!”

“胡说八道,”监察官怒斥道:“锦衣卫的探子,岂会栽赃陷害应试的生员?”

“这,我也不知道,”那士卒很想摆出个牛气的神情,却痛得龇牙咧嘴道:“是上头的命令……”

这话虽然苍白无力,那监察官却信了几分,哼一声,示意手下将那士卒架下去,回头再秘密盘问。又转而对王贤点点头道:“既然已经查明你是冤枉的,便回去继续考试吧。”

“多谢大人。”王贤抱拳致谢,监察官便让那搜检官把他送回号舍去。

回号舍的路上,王贤朝那搜检官深深施礼道:“多谢大人仗义相助。”

“呵呵,王大人不必客气,”搜检官朝他龇牙笑笑,小声道:“我是周臬台的部下,岂能不帮着自己人?”

“原来如此。”王贤恍然,原来老子是好人有好报啊……

有惊无险地过了第二场,王贤从考场出来,却没先回家,而是让人把守住试院的大门,专等那个栽赃自己的士卒出来。

黄昏时分,终于看到了那士卒的身影。显然那监察官也不愿多事,没有深究就把他放走了。只见那士卒趴在一辆大车上,口中哼哼唧唧,并没发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侍卫们跟着这辆大车离开试院所在的大街,待其一拐入条巷子里,就冲上去将车上车下的人一股脑擒下。

“你们不要乱来!”那士卒大声叫唤起来道:“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吵吵什么吵吵!”侍卫一拳打掉了那士卒两颗大牙,痛得他嗷呜一声,再也叫唤不起来。东宫的侍卫可能惧纪纲三分,但对这种锦衣卫的虾兵蟹将,那是不放在眼里的。

这时候侍卫们分开,王贤一脸揶揄地走进来,“我管你是什么狗东西,老子早就说过了,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着一挥手道:“带走好生审问!”明日还有一场考试,今天显然不是料理此事的时机。

第二天三更时分,王贤又爬起来,准备应第三场试,洗脸穿衣之后,定定神问道:“招了么?”

“招了。”那个叫徐恭的侍卫长点头道:“是浙江千户所一个姓杜的百户下的命令。”

“杜百户……”王贤摸摸下巴道:“还是老熟人呢。”说着冷声道:“抓到他了么?”

“在卢园呢。”徐恭一脸无奈道:“要是在别处,弟兄们早就给大人抓来出气了,但那里毕竟是锦衣卫的地盘,这个节骨眼上,弟兄们也不敢擅做主张。”

“嗯。”王贤点点头便阴下脸道:“锦衣卫欺人太甚,新仇旧恨岂能不报!”

“是。”徐恭精神一振道:“弟兄们都听军师的。”

“好,我们便如此这般……”王贤便小声道出自己的打算,听得那徐恭一愣一愣,半晌才咂咂嘴道:“军师,这不会玩得有点大吧?”

“怕什么?”王贤冷笑一声,匪气十足道:“他们初一十五都做了,老子还不能做个三十了?”

“也是,那可有好戏看了。”徐恭也是个不嫌事儿大的,忙点头不迭。

“好,等我出来,看看你们的成果如何。”王贤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出门去应第三场了。

两日后的晌午,试院开门,秋闱三场终于考完,筋疲力竭的生员们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地出来,恨不能直接躺地上睡死过去。王贤毕竟是有磨炼过的,精神头比旁人好上很多,看到徐恭在试院门口迎候。王贤朝他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徐恭跟着一起上了车,满面羞愧地禀报道:“这几天逮了大大小小三十六个锦衣卫,但就是没有杜百户。”又补充一句道:“估计那厮是吓得不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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