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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444)

“还不清楚,一点私事,”王贤讪讪道:“劳烦大人知会一声,若是捉到女的,千万不要乱来,等我看过之后再审讯。”

“你就这点不好,视国法于无物!”周臬台这种视法度如圭臬之人,对这种目无法纪的家伙,素来深恶痛绝,但王贤是个例外。他叹口气道:“好吧,谁让你开口了呢……”

“多谢老大人。”王贤欢喜不禁道:“我会尽量不让老大人为难的。”

“不要紧,我相信你有分寸。”周新说着,转回到眼下道:“你是自己回去,还是跟我一起?”

“怕是要靠老大人庇护才能回去了。”王贤不好意思地笑道。

“怎么,锦衣卫嚣张到,白天也敢对大内侍卫下黑手?”周新眉头一皱,怒气勃发道:“那本官还真要跟他们评评理!”

“这节骨眼上,还是不要去惹他们的好,”王贤小鼻子小眼小意道:“我刚才把纪松给抓了……”

“呃……”周新咽口唾沫道:“那他们现在,可能不会讲道理的。”

“正是这个理。”王贤笑道:“所以咱们先回城,再从长计议吧。”

“嗯。”周新下令开船,沉默片刻,对王贤道:“你抓纪松不是为了脱险吧?”

“不是,我有密道,想走就走,”对周新,王贤素来坦诚以待,因为这双智慧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虚假。“我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抓他!”说着嘿然一笑道:“我早就想抓他了,正愁着进不去卢园呢,想不到这厮自己送上门了。”

“你抓他作甚?他虽然不算什么,但纪纲你是惹不起的。”周新和锦衣卫是有深仇大恨的,自然乐见他们倒霉,但他不能看着王贤自找危险。

王贤没说话,周新追问道:“难道因为他在乡试时对你做手脚?不过你不是顺利考完了么?”

王贤这次摇头道:“那不至于。”说着一字一句道:“我抓纪松,就是为了纪纲!”

“纪纲?”王贤说这话,都把周臬台给惊呆了:“你疯了?!”

“我没疯,我也不是现在要对付他,”王贤看着周新一脸关切担心,心中倍感温暖道:“大人放心,我有分寸的,我只是想跟纪松聊聊,会把他放回去的。”

“放回去?”周新黑下脸道:“他会领你情么?!”

“当然不会,那您的意思是?”

周新无奈叹口气,小声道:“一不做,二不休……”

“这不合法度吧?”王贤惊讶道,刚才还说我呢,您这就来个更狠的?

“还不是让你给逼的?”周新瞪他一眼道:“先不说你根本惹不起纪纲,单说纪松是什么身份?钦差!你敢绑架钦差,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着叹气一声道:“为今之计,只能让他永远消失,把罪名推到白莲教头上,或可无事。”

“……”看着周新就像一位手忙脚乱给儿子擦屁股的父亲,王贤心下暖洋洋的,轻声道:“老大人放心,纪纲不会知道的,朝廷也同样不会知道。”

“怎么讲?”周新眉头微皱道。

“现在锦衣卫千户所和浙江都司,肯定是能瞒就瞒,不到彻底绝望,是不会上报的。”王贤道。欺上瞒下,是做官的秘诀呢,何况这种要命的事儿。

“嗯。”周新点点头道:“那纪松呢,你能保证他回去后,对他叔叔也守口如瓶?”

“他肯定会守口如瓶的。”王贤面现得意之笑道:“我有撒手锏!”

“那好吧。”见他胸有成竹,周新也不再问,只是淡淡道:“你小心别玩崩了。”

“是。”王贤点头应下。

“朝中的事情,你还是少参与的好……”船行到臬司官兵下马的地方,周新命下船,又劝王贤道:“虽然你聪明绝顶,但和他们实力差距太大,一力降十会,你是讨不到好处的。”

“嗯,我记住了。”王贤点点头道:“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下锦衣卫的老祖宗,您放心吧,我还没活腻,不会轻举妄动的。”

“那就好。”周新便不再言语,弃舟上马,率众又返回了那处密道口,正碰上杜百户从里头出来,周新一番劈头盖脸,将杜百户训得一愣一愣,然后愤然离开。杜百户万万没想到,他苦寻无觅处的千户大人,就在周臬台的队伍里……

回想起昨夜的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王贤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索性不睡了,让人把纪松提过来。

纪松进来时,他正在用热毛巾敷脸,就听那货还不知死地喋喋不休道:“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吧?还不赶紧放我回去!不然吃不了,喔……”纪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身后的徐恭,用皮鞭勒住了脖子。不是阻止他动弹那种勒,而是要把他勒死的那种!

纪松的武功稀松,连王贤都不如,被徐恭一勒,就失去了反抗能力。整个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又尿湿了裤子……

眼看勒得他只剩一口气,徐恭才松开了马鞭,纪松便如一滩鼻涕,摔在了地上。

王贤这才拿开敷脸的毛巾,看看纪松,和颜悦色道:“方才纪千户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嗬、嗬……”纪松像拉风箱使劲喘着粗气,哪敢再说一个字。

“说话呀,你哑巴了么!”徐恭一脚重重踹在纪松屁股上,疼得他浑身一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饶命……”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王贤微笑着坐下,对徐恭道:“快把千户大人扶起来。”说着皱皱眉头道:“不是让你给他换条裤子么,怎么闻起来还这么骚?”

“已经给他换了,”徐恭嘿嘿笑道:“是这没出息的家伙,刚才又尿了。”

“那还是垫块褯子吧。”王贤道。

听了两人的对话,纪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见人。

第三百九十五章 纪纲的幸福生活

“千户大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几次三番加害于我?”王贤一脸不忍地看着纪松,温声道:“难道你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饶命啊,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他越是这样和颜悦色,纪松就越是毛骨悚然,加上一旁的侍卫,在那里狞笑着抻动马鞭,吓得纪松浑身如筛糠道:“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啊!”

“奉谁的命?”王贤淡淡道。

“自然是我叔父的了。”纪松说着看看王贤的脸色,小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大人放了我,我为你和我叔父说和!”

“你叔父听你的?”王贤不置可否地笑笑。

“听!当然听……”纪松忙道。

“就凭你这熊样?”王贤哂笑一声道:“纪都督早就让人灭了,不知多少回了!”

“呃,我叔父有时候也是听我的!”见被蔑视了,纪松忙解释道:“大人可能不知道吧,我叔父至今没有儿子,一直把我养在家里,准备这二年再没动静,就让我过继承嗣香火呢!”

“哦?”王贤心中一喜,面上却冷冷淡淡道:“你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不是了!”纪松使劲摇头道:“这件事虽不张扬,但京城里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一时间我去哪里查证?”王贤摇头叹口气道:“这样吧,你说说你叔父的事情看,你要真是他的养子,想必对他的大事小情很是熟悉,是真是假我一听便知!”

“那没问题!”纪松使劲点头道:“大人想听哪方面的?”

“随便讲。”王贤微笑着吩咐一声道:“上一桌酒菜,我和纪千户边喝边聊。”

“多谢大人。”纪松受宠若惊,忙搜肠刮肚回想起纪纲的点点滴滴来。

酒菜很快上来,菜是杭州名厨所烧,酒是入喉甘绵、却极易醉人的兰陵美酒郁金香,两人便对酌起来,几杯酒下肚,纪松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我叔父来,那真是个传奇人物,精于骑射,武艺超群,而且还熟读经史,做得一手好文章,那叫一个文武双全!洪武年间为诸生时,因为宣扬荀子的帝王学,被老师逐出师门。之后蹉跎了几年,到了建文年间,永乐皇帝的靖难大军,途径我宿安老家时,叔父意识到一展所学的机会到了,便冒死扣住今上的坐骑,请求投军效命。今上喜我叔父胆略过人,弓马娴熟,当即将他收为帐下亲兵,之后跟着今上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靖难成功后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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