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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470)

“嗯,甭管是毒死的还是砍死的。”王贤点点头,沉声道:“至少可以证明,驱鬼杀人,是无稽之谈了。”

“是的。”吴为点头道。

王贤便展开吴为带回的那封信,反复看起来,喃喃道:“差事已经结束,料可数日返家……从太原到汾阳百八十里,这说明他已经获得回家的许可了,信应是他启程前写的。”顿一下道:“然亦可能永别于汝,因吾不肯同流合污,或遭上峰戕害……这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而且已经和上峰撕破脸了,担心自己会被杀害,按说这种时候,应该十分小心才是,为何还会中毒呢?”

“下毒的话,当然不能让他发觉了。”

“砒霜不溶于酒水,他这种家不在太原的官员,应该是一天三顿吃食堂,只要他足够小心,根本没法在他饮食中下毒。”吴为却摇头道。

“也许是对方硬灌他吧?”二黑猜测道。

“不可能,硬灌的话,还不如直接用斧子砍呢。”王贤摇摇头道:“喝酒,如果能让他醉酒,就可随意摆布了。”便吩咐道:“去驿馆查一下,当天赵知县有什么活动。”

“好。”吴为应声道:“我还想去看看赵知县睡的那间屋。”

“嗯,去吧。”王贤颔首道:“注意安全。”

吴为便趁着夜色越墙而出,与在暗处放风的闲云,摸往距离臬司衙门一里地远的驿馆。拂晓时分,他便转回,王贤睡得很浅,一听说他来了,赶紧起床听消息。

“我们逼问了驿丞,他招供说,赵知县遇害那天,参加了藩台大人举行的欢送宴。后来是被人驾着回来的,半夜里就遇害了。”吴为道:“我们又问驿丞,那天还有什么人出现,他说除了长随送赵知县回来,又离去后,再没看见什么人……因为赵知县那间屋,是最外头一间,正对着值夜的屋子,如果有人进出,应该能注意得到。”

“赵知县还有长随?”王贤记得之前吴为说,赵知县两袖清风,进省城都是孤身一人。

“驿丞说,赵知县虽然孤身进省城,但省里拨给他个长随伺候,那长随是本地人,长得瘦瘦小小,还瞎了只眼,样子挺吓人的。那天他是戌时一刻来的,不到三刻离去。我估摸了一下,如果一进屋就给赵知县服毒,一刻多钟差不多正好让人深度昏迷,如果他这时候行凶,死者是不会发出动静的。而这时毒性又尚未攻心,正好符合验尸的结果。”又道:“我仔细检查了赵知县那间房,虽然被褥都去了,地板也被清洗过,但墙有新粉刷的迹象,刮掉表面厚厚的白灰,便见到了喷洒的血迹,可以提供佐证!”

“应该是大差不差,能找到这个人么?”王贤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一问。

“我和闲云离开后,直接按驿丞所说,去那长随的住处,却扑了个空。”

“他逃走了?”

“像是,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但也不像遭了贼。”吴为道:“但可能半路被灭口了也说不定。”

“有这个可能……”王贤想一想,又道:“你还记得来时,各州县严加搜查过境旅人么?”

“记得。”吴为点点头。

“我记得各地城门张贴的通缉令上,”王贤缓缓道:“好像都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独眼龙。”

吴为的记性也很好,让王贤这么一说,也眼前一亮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如果是他的话就太好了。”王贤击掌道:“这说明他还没被灭口,而且很可能还没离开山西。”

“我们如果能提前找到他就好了!”二黑一喜,又苦笑道:“只是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王贤却笑起来道:“从赵知县遇害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官府费了牛劲都找不到他,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二黑和吴为都紧紧望着王贤,顺着他所指,望向桌上的灯台。

“你们看,这桌上哪里最黑?”王贤悠悠道。

“灯下最黑。”二黑说完吃惊道:“大人说他没离开太远?”

“不可能吧,”吴为也难以置信道:“太原城里多少人认识他,官府赏格这么高,他怎么还敢留在太原?”

王贤没立即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着,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看着那灯光笑道:“这灯足够亮,把半间屋子照得通明,可它却照不到自己脚下,这叫‘灯下黑’。官府也是这样,一听闻那货出逃,就下意识往外追,先在省界设卡,严防死守他逃出山西。却往往对眼前的搜查,不会那么仔细。因为他们就像你俩,总觉着那货不敢在太原逗留。但是官府已经在山西撒下天罗地网,他哪敢到处流窜?为什么他还没落网?说明他藏起来了。”

“藏起来需要吃喝吧,还得打探消息吧?这些都得靠绝对信得过的人。他是土生土长的太原人,他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他也最熟悉这里,所以他躲在太原附近的可能性,不会太小。”王贤自信道:“查一下他的家人,看看能不能得到点线索。”

“官府肯定查过了,”吴为道:“就算是灯下黑,也不可能放过他的家人不查的。”

“官府查不出来,但我们就未必了。你想想他的处境,就知道我们比官府有优势。”王贤笑道。

二黑又不笨,一想就通透道:“也是,官府现在抓他,显然是要杀他灭口,他估计恨极了也怕极了,要想保命、要想报复,只有找钦差大人投案自首。”

“不错。”王贤点头笑道:“我们一路上声势浩大,太原人应该都知道我们的存在,说不定他也想见我而不得呢!”

第四百一十八章 打成猪头

送走了辛苦命的吴为,王贤躺在床上继续装病,他这样做的目的有三层,一是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不再严防死守,自己才有机会;二是为了暂时中止办案,他知道现在继续明着查下去,根本查不出什么,反而会带来被动,所以采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法子,先引而不发;三一个,就是综合了各方面消息后,他发现山西并非像想象的那样铁板一块,而是暗潮涌动,各有各的算盘。

他隐隐觉着,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操动着一切。他相信如果有人想趁机做些什么,一定会利用自己这个钦差的,那么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如稳坐钓鱼台,等对方主动上门和自己联系。

谁知等来等去,却等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大人,”过午时分,王贤正躺在床上看书……没办法,装病么,自然要躺着了,便见周勇急匆匆进来,一脸激动道:“你知道我看见谁了么?”

“我看你是见鬼了。”王贤不动声色地把《灯草和尚传》塞到枕头底下,瞪他一眼道:“你看见谁了?”

“那个,那个……”周勇按住激动的情绪,压低声音道:“韦无缺!”

“我擦,十处打锣九处有他!”王贤也惊呆了,“什么情况,快说!”

“是是。”周勇忙道:“是这样的,这几天咱们暗中盯梢张大夫的兄弟,让人跑回来传话,说看见那个韦无缺了。我赶忙跟着手下过去,找到一处宅院。好巧不巧,碰见个男子牵马出来,那男子虽然易了容,但我们兄弟是六扇门出身,一双招子亮着呢,还是一眼把他认出来了!”

“然后呢?”王贤紧张地攥拳道。

“然后弟兄们便跟着他,到了一处僻静无人处,便一拥而上!”周勇不禁郁闷道:“谁知他就像知道我们会出现一样,不慌不忙,笑着让我们带他来见您。”

“靠,莫非他以为我不会杀人?”想想自己上次被坑,王贤就一肚子火气,怒而拍案道:“把那货给我带上来!”

“大人,您不是还装病么?”周勇小声提醒道,他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没直接把韦无缺带上来。

“我靠……”王贤一愣,也是啊,那岂不是露馅了?要是不让他活着出去倒也罢了,可没有三两三,谁敢上梁山?那货八成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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