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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490)

顾小怜也仿效吴为,给王贤铺了个‘床’,扶着他缓缓趴下,然后检查他腚上的伤口。不看不要紧,一看顾小怜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只见他的屁股已经血肉模糊,看上去比早晨严重十倍……那是伤口不断剧烈摩擦导致的啊!

她实在没想到,王贤竟然如此坚韧,一路上不吭一声,还能坚持行走不掉队,官人的神经,是钢铁打造的么?殊不知一个男人的成熟,就是不断淬火锻炼的过程,昔日浮滑市侩的王二郎,经过了草原大漠的残酷锤炼后,已经有了一副钢筋铁骨!

不过饶是钢筋铁骨,王贤这会儿也无以为继了,几乎是一沾铺就昏睡过去,他已是疲累欲死。

吴为看完了张五,又过来给王贤处理伤口,看到他屁股的惨状,也是心一抽。赶忙拿出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准备给王贤清洗伤口、上药缝合。

顾小怜在一旁给吴为打下手,任两人如何折腾,王贤竟然依旧酣睡不醒……

那边刘子进出完神,看到宋将军坐在一旁发呆,便踢他一脚道:“快找点柴来生火取暖!”

“这,敌人不知会不会追上来,生火不合适吧?”宋将军小声道。

“嗯?”刘子进丹凤眼一凛,就要发飙,宋将军无奈,只好赶紧去找柴火。深林里最不缺的就是枯枝败叶,不过能当柴烧的干枝叶就太少了。宋将军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找来一堆柴火,掏出火折子想要点燃。那边王贤终于疼醒了,见状生气道:“生火干什么?被敌人发现了怎么办?”

“是,是他让我烧的……”宋将军指指刘子进,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躺在地上,继续怔怔发呆,根本不搭理他。

“我,我……”宋将军郁闷地把火折子一丢,受气小媳妇似的赌气道:“你们商量好了再说。”他也是堂堂白莲教长老,何时像现在这样仰人鼻息过?

“官人你醒了?”顾小怜惊喜地凑过去,给王贤喂水道。

“官,官人?”宋将军差点没被口水噎死,瞪大眼看着两人道:“你,你们,你是?”他虽然今天连遭打击,脑袋有点秀逗,但简单的人际关系还是能理清的……顾小怜原先是王贤的侍妾,官人这称呼,似乎她只能对王贤一个用吧?“莫非你就是王贤?”

“如假包换。”到了这一步,王贤也无需隐瞒身份,淡淡一笑道。

“这,这……”宋将军实在难以置信,堂堂朝廷钦差,居然敢只身犯险,深入到白莲教的老巢,还把圣女给拐走了,“莫非你疯了么?”

“也许吧。”王贤笑笑道:“只是不这样,怎么能有机会和宋钟,和刘子进坐下来面对面呢。”

那边刘子进果然坐了起来,目光复杂地望着王贤。

“大当家现在心情很乱,不适合谈话。”王贤朝他微笑道:“还是等咱们走出这鬼地方,再好好聊聊吧。”

“也好。”刘子进点点头道,他现在脑中确实一片空白,几乎丧失了思维能力。

“不过宋将军,咱们可以先简单谈谈。”王贤的目光转向宋钟道:“我有个问题不明白,还请不吝赐教。你既然是赵王派来的,那该和韦无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非要跟着我们走呢?”

“这不明摆着的么……”宋钟无奈苦笑道:“韦无缺派这么多兵来,就是要把所有人都包了饺子,我也不是例外啊。”

“他为什么要连你一锅端?”王贤笑问道。

“那就是个疯子,我要是知道他想谋害大当家,我是万万不会同意此行的。”宋钟摇头叹气道:“其实我也不是赵王的人了,我跟着朱高燧混了好些年,却始终得不到重用,早就想要另起炉灶,这次投奔了通天将军,就跟那边断了联系。所以赵王现在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

“怕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敢说吧。”王贤冷笑道:“我也不问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跟刘将军好好说一下吧。”

“唉,是。”宋将军颓然点点头,这陡然发生的变故,让所有人的心都乱成一团,确实需要时间梳理。

王贤不再理发呆的两人,也不担心他俩会跑掉。他知道,现在就是拿棍子撵,都撵不走这两位了。对宋将军来说,跟着顾小怜,跟着自己,是他唯一的生路。而对于刘子进,不管怎样,有张五牵绊着也一样走不了。

吴为身上还有些炒面,全拿出来分给众人,连刘子进和宋钟也分到一些,就着冰凉的雪水吃下去,众人便和衣而睡。

顾小怜自然和王贤挤在一个铺上,和他紧紧挨着,互相用体温为对方御寒。夜里睡不着觉,顾小怜轻声问道:“官人,我们这是在哪?能走出去么?”

“谁知道。”王贤摇摇头,满眼都是参天大树,连个天空都看不到,若非吴为随身带着指北针,他都担心他们会不会一直在兜圈子。不过这种处境,对王贤和吴为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当初在瀚海戈壁,遇到的困难比现在大多了,不一样挺过来了么?

所以他语气坚定而自信道:“不过肯定能走出去,一定能!”

第四百三十六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晋王府三护卫虽然是王府军队,但也不是干养着吃白饭的。况且山西又在边陲之地,还是要保持一定战斗力的,所以每年春秋都有两次行军操练。今年王爷一声令下,为了锤炼部下的顽强意志,还要加一次冬季操练。

令旨一下,官兵们怨声载道,但是上命难违,军官们唯恐晋王趁机清洗异己,只好驱赶着士卒,打好行装上路。于是一万五千大军,兵分三路,在冰封雪冻的晋中平原上行进。为了避免部下消极怠工,晋王还派了自己的王府亲信监军,每日汇报部队行程。

不过饶是如此高压,部队的行军还是不快,五天才不到三百里,但抱冰卧雪、风餐露宿,就已经出现不少冻死冻伤……就在士卒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上头终于下达了停止前进,原地操演的命令。

虽然只是停止前进,不是撤军,将士们仍然如蒙大赦,至少能安营下寨,再不用抱冰卧雪了不是?于是三路大军按照王爷的指示,纷纷在各处要道险隘安营下寨。三军高官们则被叫到中军大营,听取下一步的训练任务。

其实所谓的高官也不过是三护卫的指挥使及其副手。接到命令,左护卫指挥使杨荣,右护卫指挥使陈斌便和各自的副手,匆匆赶往中护卫。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在快到中军大营时相遇了……

“郡马。”与内阁大学士杨荣重名的杨指挥,笑着下马向陈斌行礼。

陈斌赶忙下马扶住他道:“世叔又开我玩笑了,该是我向您行礼才是。”

“礼不可废啊。”杨荣笑着摇头道。

“郡主过世多年,难为世叔还记着我这个郡马。”陈斌笑容中多了丝苦涩道。

两人一阵欷歔,杨荣提议道:“离大营不远了,咱们走过去吧。”

“也好,骑马骑得腿都冻麻了。”陈斌点点头,两人便把马交给护卫,步行走在前面。

部下们知道两位大人有话要说,都识趣地落在后面。

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望着雪景默然不语,直到陈斌忍不住问道:“世叔可有事要教我?”

“呵呵。”杨荣笑笑道:“郡马,你觉着这次出兵操练,是个什么情况?”

“小侄鲁钝,只觉着异乎寻常。”

“怎么个异乎寻常法?”杨荣目光一动道。

“一个是时间上,老太妃刚仙去,王爷正在大悲恸中,按说无暇顾及旁事才对,却亲自下旨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操练,又命永和王在大丧中亲自监军,还要各军一日一报,显然极为关注,这有些不合常理。”陈斌字斟句酌道:“二是行军之中自有阵型,两翼要护卫中军,而我们两护卫却过于突前,如今已经和中军呈倒品字型。这完全不合兵法,看起倒像是……”他压低声音道:“兵围五台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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