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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690)

“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能斗得过他……”王贤慢悠悠道:“不过你们得保证坚决服从他的命令才行。”

“什么人?”帅辉愣头愣脑地问道:“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咱们当然服他了。”

众人虽然知道王贤说的是谁,但让帅辉这二货一说,也只好纷纷附和。

“好,这是你们说的,你们敢立下军令状,保证听他的么?”王贤沉声道。

“敢……”话赶话到了这一步,众人还能说别的么?

“好!”王贤竟真让众人当场立下军令状,这才把严清推出来道:“都拜见严先生!”

“啊,是他……”帅辉登时张大嘴,环视左右,才发现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要杀人一般。他们相当不喜欢这个总是阴着脸的瘸子,现在这瘸子却要统领他们,让他们怎能不恼火?狠狠瞪一眼帅辉,众人只好稀稀拉拉向严清行礼,有气无力、参差不齐道:“见过先生……”

严清只是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孔明车上,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王贤却拉下脸来,低喝道:“这就是你们立的军令状?还是以为自己能逍遥法外?!”

见大人真生气了,众人只好端正态度,再次向严清行礼,这次声音整齐多了:“拜见先生……”

“别叫我先生,我这个瘸子受不起。”严清却淡淡道:“你们还是叫我严判官吧。”

“……”见私底下给他的绰号被本尊知道了,众人登时羞赧不已。

“什么严判官?”王贤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厉声训斥道:“你们给我听好了,严先生是我的师兄,我对他就像对亲兄长一样,你们若是对他不敬,就是对我的兄长不敬,那跟我的兄弟之情也全是假的!”

听王贤语气愈发严厉,众人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忙抽自个嘴巴道:“严先生大人大量,我们再也不敢了!”

“哼,先生不用管他们是谁,只要敢违背你的命令,军法处置就是!”王贤转而对严清深深一揖道:“拜托先生了!”

“唉,大人真是赶鸭子上架……”严清骨子里是文臣,现在搅和在一群武夫身边,自然对他们没个好脸色,但王贤是救他出苦海的人,况且也算是半个文人,他对王贤还是很尊敬的,要不刚才王贤未经商量,就把这副担子交给他,他肯定不高兴的,不会这样默许。

“知道先生不愿意管北镇抚司,但无奈事关重大,只能托付先生了。”王贤恳切道。

“唉,那学生尽力吧……”严清只好接下这副担子。

散会后,王贤只留下严清一人,歉意地抱拳道:“没事先跟先生商量,就先斩后奏了,实在是抱歉得很。”

“无妨,既然答应了大人,在纪纲倒台之前,在下都会听从大人安排的。”严清微笑道:“何况大人对在下这番信任推崇,该是在下感激才是。”

“先生言重了……”王贤笑笑,忽而轻声道:“案子判决出来了。”

“我知道。”严清的反应十分平淡,一点都不意外。

“先生怎知?”王贤一愣。

“大人怎会把如此重任,交在一个罪人肩上?”严清淡淡道:“那样不仅自己人会不服气,而且也会给纪纲对付我们的把柄。”

“哈哈,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王贤笑几声,继而叹口气道:“判决结果差强人意,杀人者抄家偿命,抄家所得尽数补偿给那些因为作证而被流放的百姓。刘尚书王总宪他们也得以官复原职。”顿一下道:“只是纪纲仅被略作薄惩,先生也只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赔偿……”

“我要赔偿何用?”严清对这个结果早就有心理准备,嘲讽地一笑道:“莫非让在下用来安度残生?”

“先生何出此言?”王贤沉声道:“您的价值在于您的智慧,这跟您是站着还是坐着的,没有一点关系。除非先生觉着,只有当官人生才有意义。”

“呵呵,大人教训的是……”王贤的劝说还算高明,严清闻言心情一暖道:“不做官也一样能做些有价值的事。”

“是啊。”王贤虽然很想说‘是啊是啊,帮我做事就很有价值。’但他知道这时候出言招揽,很可能就掰了。何况他对进展已经很满意了,自然点到即止道:“让我们一起为国为民做些事情吧!”

严清虽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却只微微一笑道:“遵命。”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王贤走后的差事安排,严清本就是能吏,自然不用他啰唣,不一会儿就交代得清清楚楚。严清又道:“大人此去山西,太孙那边的事情在下也有所耳闻,如果要妥善解决的话,可能解铃还须系铃人……”

“嘿,你就说我惹得麻烦我解决就是了。”王贤哂笑一声,笑容渐苦道:“也怨我,当初光顾着无论如何赶紧平乱,却没考虑有这么多后遗症。”

“百姓之所以会乱,并非因为白莲教蛊惑,而是他们过不下去了,不解决这个问题,将来还是会出问题的。”严清正色道:“大人若不能找条出路给他们,将来确实后患无穷。”

“我知道,我知道。”王贤缓缓点头,一脸大便不畅的纠结。

第六百一十五章 重临

当初王贤正月里雪夜下广灵,以区区一万人马,制服了坐拥天险的白莲教数万大军、几十万教众,一时间威震天下,大名传遍四海,也得到了皇帝的青睐,一举成为可以制衡纪纲的重要角色。

可凡事利弊相生,他当初迫于形势,不计后果、只求速胜,虽然降服了山西白莲教,但这个庞大的组织没有被消灭,仍然存在于那几十万教众之间。这就让随后朱瞻基的瓦解消化工作,变得举步维艰。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半年,那些白莲教徒虽然被迁出广灵老巢,军队也换成了官军的旗号,然而仍聚众不肯分散,每日耗费巨靡、与地方官民矛盾日重,随时都有再次生乱的危险。

一旦这些家伙再度叛变,山西又将生灵涂炭不说,王贤都能猜想到,到时候汉王那些人会怎么攻击朱瞻基,他们会说太孙如何无能、如何刚愎自用,让已经降服的白莲教徒再次生变。太孙好容易树立起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

自己挖的坑当然要自己填,这阵子公务之余,王贤也在思考该如何破局。在经过大量的调研之后,他心里有了计较。此番又跟严清商议一夜,见两人不谋而合,王贤终于心下大定,第二天回家禀明了爹娘,安抚好妻子,便带着二百护卫与死活要跟着的灵霄悄然上路了。

此番离京不是钦差,自然不能动用兵部的勘合,但以王贤今时今日之地位,一路上早有人备好了骏马、打点好了食宿,一行人晓行夜宿,疾驰向北,六天时间就进了山西地界。

上次来山西时,还是一片银装素裹,这次极目所见,则皆是连绵不绝、沟壑纵横、植被稀疏的黄土高原。上次来山西时,天上阴云密布、铅块低垂,这次则是高天流云,一望无际。那辽阔碧蓝的天空,任白云自由自在地流淌,也让人的心情变得无比开阔。

灵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快乐得像脱离樊笼的小鸟,催动着胯下倒霉的军马,在黄土塬上上上下下,还唱起了新学的山西民谣:

“三十三棵荞麦,九下九道棱。

小妹妹咋好哇,人家的人。

你把你的那个马驹驹呀,尔在妹妹家,

马驹驹想娘呀,你想妹妹的家,

荞麦子开花,顶顶上白。

小妹妹一心呀,等哥哥你回来……”

灵霄总是活泼跳脱,唯独唱歌时才会显露出她灵秀的一面,歌声清脆婉转,唱得人心坎坎里都淌出蜜来。可偏生王贤身边这些大老粗,不懂欣赏这优美的民谣,每每就知道怪腔怪调道:“灵霄妹子,你等哪一个哥哥呦?”让王贤一阵无语。

但让王贤更无语的是,灵霄妹子会朝他嚷嚷道:“小贤子,他们欺负我!”让他在下属面前一点面子都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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