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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731)

“那都是后话,先顾眼前吧!”纪纲说着话,来到王府正殿,见到了已经伤愈的朱高煦。话说汉王殿下不愧拥有大明朝最强横的肉身,受了那么重的伤,才几个月时间,就已经复原如初了。

“怎么回事儿,老纪?”朱高煦一身明黄色甲胄,手持陪他征战多年的黄金枪,虎目圆睁地瞪着纪纲:“你唱的是哪出?!”

“哪出都不是……”纪纲只好把对朱瞻坦说的话,再跟汉王复述一遍。

朱高煦一听就炸了毛,“啐,这小子好大胆子,把本王当成摆设了么!”

“可不就是么。”纪纲怒道:“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不过你也是个废物,竟能被挡住出不了洪武门!”朱高煦一挥手,家将牵过他的大黑马,翻身上马道:“看我去开门!”说着打个唿哨,千余名亲兵家将,便紧跟着他浩浩荡荡出了汉王府,转眼间来到洪武门前。

“王铁!”看见拒马横街,朱高煦一挥手中金枪,戟指着那城门卫指挥使喝道:“快过来见孤!”

“王爷……”王铁一见是自己的老上司,手脚就发软了,却不敢上前。因为他头顶上,还站着一名身穿明黄色铠甲,面容酷似永乐皇帝的英武青年。

“呵呵,二叔好威风。”那人自然非朱瞻基莫属。太孙殿下站在洪武门城楼上,睥睨着自己的叔叔道:“您深夜带人出宫,是要去打猎么!”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侄子啊。”朱高煦一见是朱瞻基,两眼就憎恨地眯起来,声音却带着笑意道:“怎么,你要拦下二叔不成?!”

“岂敢岂敢,只是祖制难违。”朱瞻基笑道:“二叔若没什么急事儿,还是待天亮再出去的好。”

“我怎么没急事?外头在造反你听不到么?”朱高煦黑下脸道。

“正因为情况不明,所以更不能开城门。”朱瞻基还是不咸不淡地笑道:“按照规制,这时候应该加强城防,待天亮后再作计较了!”

“你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朱瞻坦啐道:“外头是什么人在作乱,你难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朱瞻基矢口否认道:“我是奉父命巡视皇城来着!”说着提高声调,一字一句道:“监国太子谕旨——今夜有敢擅开城门者,以谋反论处!”

“这么说,你是打死也不开了?”朱高煦气炸了肺。

“监国之命难违……”朱瞻基还是不咸不淡道。

“拿着鸡毛当令箭……”朱高煦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明天如何收场!”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朱瞻基却无所谓笑道:“哦对了,不是明天,是今天。”

“你给我等着!”朱高煦咆哮起来:“这事儿才刚开始呢!”

“说得对,才刚开始!”朱瞻基也阴下脸道:“二叔尽管放马过来吧!”

“好!好!好!”朱高煦目光怨毒地紧紧盯着城楼上的侄儿,最后还是拨转码头,恨声叫道:“先回去!”

“父王……”朱瞻坦有些傻眼了,素来强硬的老爹,怎么在他最讨厌的侄子面前服软了?

“住口!”朱高煦狠狠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骑马走了。亲兵家将们面面相觑,只好也跟着汉王殿下回去。

转眼间,洪武门前又恢复了平静,只有脸上写满惊慌的王铁等人,忐忑不安地望着城门楼上的太孙殿下。

只见朱瞻基面色如铁,双目杀机迸现!

第六百五十一章 兴师问罪

一夜的喧嚣在天蒙蒙亮时归于安静,太阳照常升起,晨光驱散了薄雾,生活仍要继续。

当早起的百姓战战兢兢推开家门,只见薄雾散去,眼前依然是一如往常的熟悉街面,小鸟在啾啾叫着,老牛在吱呦吱呦拉着收粪车,挑着早餐担子的小贩扯着惯常的语调叫卖着:“五香鸡蛋……爆炒牛肚……回卤干……二陈汤……卖喽……”

一切都是这样的平静如常,仿佛昨夜的隆隆炮声、喊杀惨叫,不过一场噩梦而已……然而在大明朝上层,昨夜掀起的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呢!

太子东宫。

虽然皇帝北巡,太子监国期间,百官是不用上朝的,但这天早晨,留守京城的文武官员、勋贵公卿,还是齐聚东宫正殿,他们或是面色激动、或是满脸忧虑。不管立场如何,所有人都迫切想弄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正主还都没来,但已经有不少消息源源不断地汇总而来……

“听说昨晚上,北镇抚司和府军前卫倾巢出动,把锦衣卫在京城内外的势力连根拔起,铲除得干干净净……”武将勋贵圈子里,建平伯高福一脸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我怎么觉着自己像在做梦呢?”

“这是真的。”安平侯李安叹道:“早晨起来我特意骑马溜了一圈,什么城南的黑虎堂、城西的丐帮、兄弟会、城北的铁手盟……现在都是应天府的人在站桩了。”说着一脸啧啧道:“这些帮派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全都便宜应天府了,啧啧,一箱一箱地往外搬,加起来还不得上百车!”

“哇,这么有钱?”众武将登时瞪大眼道:“听说这些帮派的后台老板都是纪纲,这下这小子还不得尿血?”

“谁说不是呢,昨天夜里可把咱们纪大人急坏了,可北镇抚司的人贼滑贼滑的,特意选了个他出不去皇城的时间下手,纪纲拉着汉王一起,都没叫开洪武门呢!”

“啊?不会吧,洪武门守将王铁,可是汉王的老部下,还敢忤逆汉王殿下?”

“王铁当然不敢,可当时洪武门城楼上,还站着个太孙殿下呢……”

“哗,这就算对上了……”武将们纷纷惊叹道:“王爷没发飙么?”

“按说该发飙来着,但不知为啥,昨天王爷只骂了太孙几句便转回了……”李安压低声音道:“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

众武将闻言都是一脸不知所谓。毕竟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他们向来都是旗帜鲜明地支持汉王殿下来着,虽说跟他一起造反不大可能,但真要是汉王和太子对上了,他们一定是毫不犹豫站在王爷这边的,自然不愿意看到朱高煦连朱瞻基都不敢惹……

另一边文官们,不像武将们这么粗线条,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们都要担忧坏了……

“胡闹、瞎胡闹!”礼部尚书蹇义气得老脸发白道:“竟然敢调动军队,还、还在京城开炮,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是啊。”众文官附和道:“昨晚事变、京师震动,百官心惊不说,消息一旦传到北京,让皇上怎么想?会不会把罪责都算到太子殿下头上?!”

“这个王贤,本来是用他勇于任事,却不是让他胡作非为、给太子惹祸端的!”又一名老臣痛心疾首道:“这下好了,大错铸成、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有激进分子提议道:“我们待会儿要力请太子逮捕王贤,然后立即向皇上写奏章解释清楚,如此,方能避免见疑于君上,全太子于险境!”

“有道理……”这种建议竟然得到了众文官纷纷附和,可见王贤昨夜的举动,在文官眼里是何等的危险而不可原谅。这倒也不难理解,对脆弱的文官来说,稳定的秩序是他们安全感的由来,王贤调动军队还放炮,严重挑逗了他们敏感的神经,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正说着,殿外突然一声通禀:“汉王殿下驾到!”

众文武忙停下议论,都到殿外恭迎汉王殿下的大驾。说起来,这还是汉王殿下遇刺以来,头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文武百官自然要隆重迎接、问候钧安了:“看王爷龙行虎步,必然是痊愈了,真是谢天谢地!”

“看到王爷康复,咱悬着的心一下就落回肚子了,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呵呵,诸位别来无恙……”朱高煦面上罩着一层阴云,此刻也不过是稍稍露出一丝笑容:“托父皇的洪福,孤又是一条好汉了,却让某些人失望了,哈哈哈……”说话间,他冷冷瞥一眼蹇义等众文官,众文官只觉一阵冷飕飕,全都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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