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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810)

“那他干嘛还去汉王府,惹那一身骚?”王贤轻声问道。

“我话还没说完。”张輗道:“他蠢呗。他身在勋贵这个圈子里,总觉着人人都好像站在汉王一边的,和太子比起来,汉王好像强出不止一头。他就担心了,万一汉王要是发动起来,真要成了怎么办?自己不就被秋后算账了?所以聚会他也去了,估计也跟着斩鸡头、烧黄纸了,这样将来汉王成事儿,怎么也有他一份好处。”

“那万一汉王不成呢?”王贤倒真没仔细琢磨过永春侯的想法,毕竟这个人对他来说过太陌生,又年老成精,根本无从揣测。

“哈哈,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因为同样的状况,他已经经历过一遭了。”张輗笑道。

“明白了。”王贤知道,张輗指的是靖难之役时,王宁身在京城,算是朝廷的一员,却给朱棣通风报信,后来虽然行迹败露,被朱允炆关进牢里,但朱棣一进京,就把他放出来,还分给他一大块战争红利。

人往往都有思维惰性,遇到类似的状况,总是会本能地想重复上一次的选择,王宁有先看看风头,大不了再当一次卧底的想法,实在是正常不过。

“所以我说,他根本不和汉王他们一心,只是见汉王那头势大,暂时投靠而已。”张輗让王贤刮目相看,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家伙,和太原那个沉迷声色的纨绔联系在一起。可能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或者两者根本不冲突吧。“等到皇上杀回来,他肯定第一个反水,当然要是汉王真能成事儿,他的假投靠就变成真投靠了。”

“这就是一根墙头草,只要我们方法得当,就能把他拉过来!”张輗双拳一对,嘿嘿一笑道:“就算指望不上,至少也能让他中立。”

“好吧……”王贤有些信心不足地点点头。

“至于顾兴祖,那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计。”张輗呵呵一笑道:“我的面子虽然没有汉王大,但顾兴祖有短处抓在我手里,只要我出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上适当的威逼利诱……”顿一下道:“还是那句话,就算指望不上,也能让他中立。”

“好吧。”王贤继续点头。

“这样看来,就算把王宁和顾兴祖算成中立。五军都督府,双方各得两分,打平;最关键的上直三卫,你们二比零,完胜;五城兵马司也是你们的……你们完胜。”张輗抚掌开心笑道:“这还不够弥补你们兵力上的劣势?所以我说,这笔买卖大可做得!”

“你可真够乐观的。”王贤无奈地摇头笑道。

“我不是乐观,我是对你有信心。”张輗哈哈大笑起来,轻描淡写道:“其实关键就在许野驴身上,只要你能把许野驴拉过来,和我并肩作战。这一场,我们必胜!”

“……”张輗这状似随意的一句,却让王贤大为震撼,因为双方竟然不谋而合了。在王贤看来,胜负的关键手,就是许野驴和张輗。五军都督府的军队,只是驻防军,没有兵部调令不能随意出动,所以指望他们摇旗呐喊可以,真要让他们真刀真枪地上阵,那是不现实的。

但上直三卫就不一样了,他们有卫戍京城的职责,一旦京城出现动乱,他们出兵平乱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上直卫的力量是关键。王贤的算盘就是,不计代价把许野驴和张輗拉过来,这样才能抵消兵力上的劣势,而且在城防上还会占据优势!

没想到,张輗也能从纷乱的局势中,抓住要害所在,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见王贤沉吟不语,张輗打趣道:“怎么样,让我这样一掰扯,是不是觉着前途不那么灰暗了?”

“何止不那么灰暗。”王贤展颜笑道:“简直是一片光明啊!”

“哈哈,就是就是。”张輗见王贤终于露出服气的神情,不禁通体舒泰,又拍开一坛美酒道:“今天咱们不醉不归!”这次也不斟酒了,直接把酒坛子递给王贤,笑道:“来,预祝成功!”

“预祝成功!”王贤也洒然一笑,接过酒坛子,和他一碰,痛饮一番。

酒至半酣,王贤忍不住问道:“你家老三那边……”

“他不成的。”张輗摇头道:“就算我能说动他,可天策卫的将士都是汉王的铁杆,又有什么用?反而暴露了我的意图。”

这明摆着要把亲生弟弟往火坑里推,这些世家子弟的狠辣无情,让王贤不禁打了个寒噤。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一样人两样命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冷酷,可能会给王贤留下坏印象,张輗又加了一句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成功之后,给我三弟留条生路,他虽然坠入魔道,但我们终究是一奶同胞,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是当然。”王贤点头应允道:“这件事我能替太子爷答应。”

“哎,那就好,多谢你了。”张輗举起酒坛道:“敬你。”

“干。”王贤点点头,与他一碰酒坛,抛开这小插曲继续饮酒。双方又将接下来如何联络,如何配合的细节敲定,不知不觉到了天色微明,船至秦淮河畔的柳翠楼旁,张輗笑道:“柳翠楼被我包了两晚上,之所以不是轻烟、淡粉而是柳翠,盖因这里住着如烟如梦一对姐妹花,就像在太原时那样,咱们兄弟正好一人一个。你也忙了一宿了,走,先上去睡一觉再说……”

“多谢了。”王贤苦笑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你就是日理万机,也总要睡觉的。”张輗诚挚相邀道:“你还没试过以美人玉腿为枕吧,告诉你,那绝对是解乏安眠的最佳妙物,正所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保准你醒了之后龙精虎猛……”

“等事成之后吧,到时候我请你。”王贤苦笑连连道:“现在这时候,让兄弟们怎么看我?”

“那好吧。”张輗见拉不动他,开心笑道:“那兄弟就要左拥右抱了。”说着淫荡一笑道:“能同时和两位江南名妓一起快活,这么奢侈的享受,还真是可遇不可求呢。”

“悠着点。”王贤无语道:“别误了正事。”

“安心。”张輗点点头,瞪眼看看他道:“你越来越像我大哥了,无趣!”说完摆摆手,摇摇晃晃下船,登楼拥美高卧去了。

话说早在洪武初年,太祖皇帝便敕令在秦淮河畔建造轻烟、淡粉、梅妍、柳翠等十四楼以容纳官妓,这天香十四楼风流天下、经久不衰,至今仍是大明朝最顶级的烟花之所,其间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却无一例外都是艳名满天下的江南名妓。京中公子、富商巨贾无不以登上这些傍水而建的河楼、一亲芳泽为荣。张輗昨晚就是柳翠楼如烟、如梦两位姑娘的恩客,当然他之所以敢半夜溜出去和王贤密会,不怕走漏风声,盖因这天香十四楼虽是教坊司的产业,却一直充作北镇抚司的眼线……

看着张輗进去柳翠楼,王贤方放下帘子,摇头叹气道:“老子这辈子还没逛过秦淮河的青楼呢。”

“这还不简单,只要属下稍一暗示,秦淮河上的姑娘们,保准什么生意都不做,乖乖等着大人宠幸。”充作船夫的帅辉笑道。

“那感情好。”王贤一笑,啐道:“我看你当大茶壶挺合适。”引得吴为和闲云一阵笑,帅辉苦笑着挠头道:“好像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你才知道。”王贤翻翻白眼,接过吴为递上的浓茶,喝几口提提神道:“这几天辛苦兄弟们了,不过成效斐然,辛苦没有白费啊。”

“大人,按计划还有方尚书家和……”吴为轻声提醒道。

“不去了。”王贤摇摇头道:“微服私访是出其不意,不可一再为之……”说着苦笑一声道:“昨晚在张永家太出格了,估计已经惊动了纪纲的人,今天我要是再敢来这么一出,八成要自投罗网。”

“大人确实是变了。”吴为赞道:“以前是一味行险,现在知道奇正相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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