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奸臣(184)

弘治皇帝已经是愁肠百结,却还不得不打叠了精神安慰道:“皇后你想哪里去了!厚照当然是好端端的,否则他怎么能够送进这么一封信来?至于他偷偷出宫,横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不了咱们到时候狠狠罚他,这样也能收了他的心……”

“罚罚罚,只用罚怎么行,他还小呢!”

见张皇后果然被自己岔开了注意力,弘治皇帝顿时松了一口大气,赶紧在旁边连声附和,又趁机和张皇后讨论起了教子经。被他这么一引,张皇后自是又说起了朱厚照前段时间的病,当即又埋怨道:“那些大臣就知道讲课,何尝真的为他这个太子着想!大冷天的一大早起来去文华殿,中午才休息一两个时辰,下午就要又继续讲,他这么小小年纪怎么受得了……”

站在一旁的萧敬见皇帝一面敷衍皇后,一面冲自己不露痕迹地做了个手势,自然是悄悄退下。然而,出了宫门,他就先吩咐给还在外头跪着的东宫众人暂且找个地方安置,一个乾清宫答应迟疑地说怕是皇帝问起,他当即就不耐烦地说道:“没见皇后娘娘在里头么?万一娘娘退了出来,见着这情景岂不是又好一顿质问?就是皇上面上也不好看。”

一言替众人解了困厄,他也不多停留,径直带着随从出了乾清门,见两个小太监抬了凳杌过来,早年就赐了内城乘凳杌的他却摆摆手道:“不回司礼监,径直出午门,去锦衣卫北镇抚司!”

张皇后当年嫁给弘治皇帝时,这位还是太子,宫中还有个压在所有人脑袋上的万贵妃,因而两人可以说是患难夫妻。可苦尽甘来之后,弘治皇帝依旧再没添过一个后宫,这就几乎是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了,夫妻两人的感情自不必说。这会儿为了让妻子不再追究儿子的事,弘治皇帝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哄人的手段,甚至不惜大费周章回忆了一遍往昔的甘苦。然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屋子里光线渐渐暗去,张皇后终于察觉到天黑了。

“你别再和我顾左右而言他了,你快告诉我,厚照他究竟到哪去了!”

张皇后这一急,立时连你我这等称呼都出来了。眼看再瞒不住,弘治皇帝长长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厚照长大了,听说是前几天在宫里听人说你哥哥弟弟的坏话,也不知道查到了点什么蛛丝马迹,竟是亲自跑出了宫去。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张皇后在最初的惊怒过后,心里却不觉欢喜了过来,眼睛竟是也有几分红了。为了儿子不和两个舅舅亲近,甚至和自己都渐渐疏远,她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可从就没有奏效的,可今儿个丈夫竟说,朱厚照为了两个舅舅跑出了宫,这简直是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皇上这是……这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就在弘治皇帝满脸坦然点头的时候,外头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紧跟着,一个乾清宫答应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皇上,皇上,太子殿下回来了,这会儿已经进了玄武门!”

第二卷 冒牌世家子 第168章 护犊爱妻,天子之怒(下)

“父皇,父皇!”

尽管弘治皇帝打定了主意若是朱厚照回来,他一定板起面孔好一通教训。然而,当真正看到儿子兴冲冲地进了东暖阁,又看到那一身惨不忍睹的打扮,他立时就心软了。可他这个当父亲的终究还挺得住,可张皇后就不一样了,瞧见朱厚照那歪了的帽子,青色的布衫,她几乎是险些掉下眼泪来,几乎是一下子离座而起,上前一把就把儿子揽进了怀里。

“我儿,你究竟是跑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父皇母后有多担心!”

朱厚照才一进门就发现母后也在,正打算一并行礼的,可这会儿被张皇后死命一抱一箍,他顿时有些透不过气来。龇牙咧嘴了一阵子,想起刚刚在外头审案子时的情景,他忍不住渐渐抬起手来,有些笨拙地回应着张皇后的热情,好一阵子才拍打了两下母后的脊背,随即嗫嚅道:“母后,我都老大不小了,父皇看着呢……”

弘治皇帝瞧着这母子情深,不觉也是老怀大慰——尽管他算不上老,但从岌岌可危的皇太子到垂拱天下平衡朝堂的天子,他的心自然早就不再年轻了——直到朱厚照最后说了一句父皇看着呢,他方才威严地咳嗽了一声,随即淡淡地问道:“厚照,今天你不去文华殿听讲,却偷偷摸摸溜出了宫去,你可知罪?”

“皇上!”

张皇后眼见丈夫一开口便是问罪,顿时急了。可还不等她开口要求情,就只觉得袖子被人拉了拉,一回头就看见朱厚照正冲她使劲眨眼睛,又在那儿摇头。她微微一愕,想想等弘治皇帝要处罚朱厚照时再求情也不迟,便犹犹豫豫站起身来。这时候,朱厚照立时就势跪了下来,砰的一声就磕了一个响头,立时把坐着的弘治皇帝和还未坐下的张皇后给吓得不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认错有的是法子,你这是干什么!”弘治皇帝从前愁的是儿子贪玩不听教训,可这会儿朱厚照人也跪了,头也磕了,他却生怕这小子硬顶,说着又沉下了脸,“别想耍赖,快说,今天究竟干什么去了!”

“回禀父皇,母后。”朱厚照一面说一面有意看了一眼张皇后,这才昂起头说,“儿臣今天和徐勋一块逮到了一个冒认皇亲的混蛋,已经和北镇抚司叶广一块审过了。儿臣恳请父皇将这个混蛋斩首示众,把他家里的人统统流放辽东,以儆效尤!”

这是什么意思?

见弘治皇帝满脸迷糊,张皇后亦是茫然不知所云,跪得直直的朱厚照突然大声喝道:“刘瑾,还不把人拖进来!”

随着他这一声喝,外头立时进来了一个人,却是老刘瑾揪着一个乾清宫内侍的领子把人拖了进来。那人原本还使劲挣扎,可一看到了御前,他顿时大惊失色,慌忙跪伏于地不敢吭声。可偏生在这时候,朱厚照竟是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他就喝道:“刘山,你还不知罪?”

刘山莫名其妙地被刘瑾拖了进来,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太子的这一声大喝,险些没吓得趴下。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稍稍抬起了一丁点脑袋,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子殿下,您别……别吓奴婢啊,这……这如何说起?”

“你还不承认?”朱厚照刚刚在王恭厂西边审问那郑旺时,就已经气得火冒三丈拳打脚踢,此刻本能地又一脚踹了过去,随即怒声说道,“我问你,那郑旺是怎么回事,王女儿是怎么回事?你告诉那郑旺老儿,他就要做皇亲是怎么回事?”

弘治皇帝起初还想喝住朱厚照,可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他立时惊得站起身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而张皇后虽没有完全听明白,可皇亲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还是懂的——要知道,她哥哥寿宁侯张鹤龄府邸前的巷子,便是被称作张皇亲街。要不是弘治皇帝这么多年如一日,她几乎就以为丈夫在背地里金屋藏娇。

刘山怎么也没料到,朱厚照竟是直截了当说出了郑旺和王女儿这两个名字,一时惊得魂都没了,及至朱厚照再问,他竟是突然眼睛一翻,就这么昏厥了过去。眼见这光景,朱厚照满心的愠怒恼火无处发泄,一时恨恨地在刘山身上又踢了几脚。直到一只手扳住了他的肩膀,他才暂时止住,一回头却见是自己的父皇。

“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的事情,你们谁敢露出去半个字,本小侯爷……本太子一定砍了他的脑袋!现在都给我出去,不许离开门口,但也不许偷听……刘瑾!”朱厚照冲着四周围的其他乾清宫答应喝了一番,见几个人忙不迭地退出,他又对刘瑾努了努嘴,见刘瑾知机地跟着一块出去,显见是监视去了,他这才扭过头来看着弘治皇帝和张皇后道,“父皇,母后,恕儿臣僭越,因为有些话不好让外人听去!”

上一篇:情殇:逃妾难追 下一篇:明朝谋生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