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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405)

紧跟着,他就只听自己的坐骑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鸣,随即便猛然往前仆倒了下来。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控制不住往前翻了出去,而迎接他的除了那高高的地面,还有兜头飞来的铁链和一旁的钢刀。即便他自忖已经在落榜之后经历了无数惊险挫折,这时候脑袋里也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际,侧里一个人影高高跳起,在他肩膀上一推一拽,随即就带着他一骨碌滚到了一边,而他的坐骑就没那么好运了,扑倒在地的同时又遭了那铁链的当头一击,以及一道重重的下斩,绝望地嘶鸣了两声后,挣扎了片刻就不动了。

惊魂未定的徐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扶起来的,只发现四周围倏忽间就被一大堆军士围得水泄不通。正中央那个微微驼背的汉子和四周那几个壮健大汉却仍旧恍若无人一般打斗成一团,尽管一个只能凭借不趁手的铁链,另外几个却都是钢刀在手,可战况却是僵持在那儿。直到他身侧一声响亮的叱喝传来,战况方才微微一缓。

“锦衣卫捉拿要犯,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李逸风这会儿只觉得手心完全湿了,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在信上对徐勋打了包票,让徐勋在什么时辰把朱厚照和徐经带到这条宣武门外大街的哪个地点,接下来只要看好戏便成。他不过是想有意放了江山飞逃跑,把人赶到这里让江山飞和徐经打个照面,如此接下来的戏就好演了,谁知道徐经这呆书生关键时刻居然愣在了路当中!要不是他动作敏捷,竟险些闹出了真正的人命!想到这里,想到自己刚刚一大把年纪还玩了一回高难度动作,他不由得就对自己那些部属的疏忽恨得牙痒痒的,而更恼怒的自然是这两拨自己志在必得的人。

“江山飞,今天要是你再能逃出半步,我这李字就倒过来写!”又大喝了这么一句,他就冲着那几个壮健汉子喝道,“还有尔等,阻拦锦衣卫捉拿要犯,该当何罪!”

“我们是刑部的捕快,这是刑部海捕文书上的要犯,本来就是该我们来抓!”

围观的百姓起初还有些惊惧,可渐渐发现竟是锦衣卫和刑部为了个犯人扯皮了起来,一时都大为纳罕,人群中从窃窃私语到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而朱厚照发现徐经遇袭,原本就已经够惊讶了,这会儿又发现刑部和锦衣卫争抢人犯,他这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刑部海捕文书?文书在哪,所犯何罪,先拿来我看!”见那为首的壮健汉子满脸犹豫,李逸风哂然一笑,旋即突然厉喝一声道,“什么都没有,竟然敢冒用刑部之名,我分明看你等和犯人江山飞拼斗之时,还意图暗害这路过的书生!来人,把这些人全体拿下!”

“慢,我有刑部的腰牌!”

眼见四周围那些锦衣卫军士渐渐缩小包围圈,那为首的壮健汉子咬了咬牙大声嚷嚷了这一句,旋即就伸手往怀里掏去,竟真的是掣出了一枚铜牌来。然而,他一个不留神,一旁一只手却突然猛地抢过了他手中的铜牌,他又惊又怒,却发现是那江山飞正用极其冷冽的眼神盯着他。那一瞬间,他陡然之间想起来,自己和这家伙共事过,哪怕没有这铜牌,人家也能认出自己来,而且刚刚那几下子竟是没把人收拾掉,这下子遗患无穷,一时间顿时又悔又恨。

盯着那壮健的捕头看了好一会儿,江山飞方才冷冷地说:“没想到居然是刑部的人想要我的命!原来是我瞎了眼!”

第四卷 锋芒毕露时 第356章 天子亲审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须臾工夫,大街上的闲人就被驱赶得一干二净。而紧随起来的府军前卫千户马桥和西厂留守外城的一个理刑百户,则是在大街上四面八方布起了一道一道的警戒线,一个个军士犹如钉子一般每隔十步就是一个,径直站满了整条宣武门外大街,几乎把这一条进城的要道完全封锁。

而被临时征用的一处临街酒肆之内,朱厚照正恶狠狠地瞪着李逸风,小拳头突然猛地在桌子上重重一砸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尽管小皇帝明显是动了怒,但李逸风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磕了个头后就一五一十地将此前自己怎么四下里撒网找这个江山飞,而此人又突袭了张彩的事情一一道来。只和徐勋对张彩的说辞不同,他却反复强调是锦衣卫早就侦知了江山飞的下落,“碰巧”救下了张彩,随即又以大局为由劝其不要声张,且待下一步侦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角余光一瞥站在朱厚照身侧的徐勋,见其对自己微微点头,他就深深吸了一口气。

“今天,臣原本是押着此人到城外永福寺来查验,却不料此獠狡猾至极,竟趁机逃跑,臣一路带人追到这里,就遇到了这一拨自称刑部的人。皇上明鉴,这几人说是刑部捕快,奉命抓捕海捕文书上的要犯,可刚刚那番打斗皇上应该都看见了,分明是要取这江山飞的性命!这个江山飞,成化年间曾经是西厂小旗,后来西厂散了,他落草做了江洋大盗,后又被刑部闵尚书招安,一度安排在刑部做捕头,据说前时刑部多起大案都有他的功劳。而就是这么个人,前时西厂复开之后,却又凭借旧日西厂履历混了进去,实在是居心叵测!”

李逸风这话说得极其有技巧,听到这里,朱厚照的拳头顿时捏得更紧了。他这个皇帝当得仓促,父皇只让他多多敬重几位先生,勤劳国事勿要纵怠,可是,事实上除却西厂他任了谷大用,锦衣卫如今亦算是得力,其他上上下下的衙门别说如臂使指,他想做些事情改变些事情都异常困难。他就这么几个得力的人,就这么几个使唤得动的衙门,别人还要往其中安插钉子!

“混账……混蛋……混账王八蛋!”

朱厚照一气之下,嘴里一脸骂了好几声。所幸这里除了他就是李逸风和徐勋,别人都守在外头,不虞他这口不择言给外人听见。当他一把拿起旁边那茶盏要砸着泄愤的时候,一只手却重重按在了他的双手上头。火头上的他恼怒地抬眼一看,却发现是徐勋正盯着他。

“皇上,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得克制一二。待会您还要见其他人,让他们看出您的心情来,有些人兴许就会不敢说话,而有些人兴许就会借机撩动您的心情,那岂不是糟糕?”说到这里,徐勋又微微弯了弯腰,却是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就算您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那臣换个说法。今天您可说过要当臣一天的表弟,就当给臣这个表哥一点颜面可好?”

尽管朱厚照很不想克制,可听到徐勋都搬出了他之前的戏言来,他只得怏怏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紧跟着就把手缩了回来,又看着李逸风道:“去外头,把那江山飞带来,还有那个徐经。另外,你不是说张彩也险些被这家伙所害吗?你且派人去把张彩给朕传到这地方来,朕要亲自问他!”

原本摆满了桌椅板凳的店堂里,那些桌椅凳子全都被搬到了一旁,空出了中间一块颇为宽敞的地儿。只是大白天的门一关,这屋子里未免昏暗无光,哪怕是李逸风找来一盏油灯点上,依旧无助于驱逐黑暗,反而更让这地儿生出了一股阴恻恻的氛围来。即便是心里没鬼的徐经,在踏进这地方的时候,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心里一时有些打鼓。

竟然真的是皇帝!可徐勋明知道是皇帝怎的不提醒他一声,竟然和皇帝这般失礼仪地说话,还甚至说什么表兄表弟!

想归这么想,他却压根不敢露在脸上,上前之后就以礼拜见,才磕了一个头就听到上头传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别磕头了,磕得朕头疼。徐经,你起来说话!”

徐经闻言一愕,乍着胆子抬头,见徐勋微笑颔首,而小皇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他只好扶膝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垂手站在那儿。下一刻,他就听见上头问他道:“徐经,这家伙就是从前在永福寺恐吓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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