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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646)

“怎么回事?”

徐勋并不在乎有没有人迎接这种无所谓的事,但他知道曹谧是什么性子,断然不会因为受了普通的委屈而这幅模样,因而说话时自然而然带出了几分铿锵之音。

老子的人,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

“大人,卑职径直去了宁夏镇的总兵府,却听说今天是庆王三十三岁生辰,所以邀请了上下军官去庆王府赴宴,就匆匆忙忙赶了过去,谁知道在庆王府却被人拦了下来,哪怕说是紧急军情也不让通报!”说到这里,曹谧那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掩不住的恼怒,“后来安化王到了,我本想请他代为通报一声宁夏镇总兵姜汉,谁知道他竟是……”

见曹谧咬牙切齿竟是说不下去了,徐勋眉头紧皱,情知那安化王朱寘鐇必然不是寻常的推搪,只怕是更加出格。冷冷看着城门口发现他们这一行人,慌慌张张设了拒马后就要上来盘问的守卒,他便跳下马来,从马褡裢里头取出了用布条裹得结结实实,这一路上从来没用过的那把天子剑——金牌令箭要供在车中的,这会儿却是不好拿出来。

“尔等是哪里军中的,不知道无故不得聚在城门口么?”

徐勋正要吩咐人上前去,后头突然一骑人策马上前,高声说道:“钦差平北伯,奉旨巡阅西北诸边!”

此话一出,城门口顿时起了一阵骚动。那刚刚跑上前来的军士愣在那里,不知道是进还是该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有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卑……卑职赵方……参……参见平北伯!”

这短短一句话就打了三个顿,行下礼之前,他却还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徐勋手中那把镶金嵌玉极近奢华的宝剑,虽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小说戏文中那种传说的尚方宝剑,但他还是毫不迟疑地跪了下去。不多时,上头就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带路,去宁夏镇总兵府!”

正值庆王寿辰,宁夏镇总兵府却是只剩下了小猫小狗三两只——并不是因为上下人等必要巴结那位如今只剩下亲王虚名的庆王,而是宁夏镇地处边陲,庆王府的歌舞姬向来是一绝,再加上据说此番美酒佳肴都是难得的,庆王也从来不看重寿礼多寡,众人自然少不了去凑个热闹,谁知道堪堪就遇到这种事。因而,徐勋进了总兵府后,在小花厅中屏退众人问明曹谧,得知安化王竟取笑其是哪家将主养在身边的娈童,出言调戏之外,甚至还险些把曹谧扣下,他一时面色铁青。

就在这时候,外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后,却是一个大汉快步进了来。一见徐勋,他便慌忙行礼道:“末将宁夏游击将军仇钺,不知道钦差平北伯到了,失迎失迎!”

第七卷 寒光照铁衣 第500章 唇齿相依

四十出头的仇钺是个魁梧挺拔的昂藏大汉,此时虽风尘仆仆,可乍一看仍然极其符合时人对军将的印象。即便徐勋肚子里窝着一团火,可见仇钺礼数周到言辞谦卑,仍是不好把这股无名火撒到对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仇钺好一会儿,他突然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你就是此前杨总督举荐的那个仇钺?”

“正是末将!”

仇钺驻守城外玉泉营,此时正带兵从边墙外巡视回来,打算到总兵府见总兵姜汉禀报虏寇动向,可谁想一到门口就听说平北伯徐勋这会儿正在宁夏镇总兵府,而总兵府上上下下全都到庆王府贺寿去了,他这一惊顿时非同小可。

他起自微末小卒,可在宁夏总兵府执役期间,因为人精干做事稳重,深得上下军官好评,尤其是和他无亲无故,只有同姓之谊的都指挥佥事仇理。后来仇理因病故世,因为无嗣,那个宁夏前卫指挥同知的世袭军职竟是没了人承袭。也是仇理留下遗书,当时的总兵副总兵和几个参将游击替他活动,竟是以他承嗣袭职。

尽管当初那些旧人如今死的死,退职的退职,但他在宁夏镇总兵府的人缘仍然极好,就连总兵姜汉也对他深为信赖。此时见徐勋并未迁怒于他,而且竟还记得他是杨一清所荐,他知道今日之事还有挽回的希望,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平北伯奉钦命前来,原本总兵副总兵和末将等人该当出城迎接,不想今日正值庆王三十三岁寿辰,所以……”

“庆王是亲王,虽不是整寿,上下军官去贺一贺,原本是应有之义。”徐勋一口打断了仇钺的话,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可其一,我让人以紧急军情为由找到庆王府,竟然无人向内通报;其二,我派去的特使竟然险些被安化王扣下,却没一个人当一回事;其三,我在这宁夏镇总兵府已经等了整整有半个时辰,庆王府只在距此地三条街之外,可至今为止,只有仇将军你一个人回来。尽管如今不是兵临城下,可若上上下下一贯都是如此作为,实在是让人没法安心!”

此话一出,仇钺顿时觉得心里发苦,暗骂那一堆上司同僚是怎么调教下属的,这种时候,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往里头通报消息,要是回头这位主儿知道他们是在庆王府看歌舞看得起劲,那回头追究下来就是天大的麻烦。他正想着该如何开口解释,外头一个人突然气咻咻地冲了进来,看也不看他就硬邦邦地撂下了一句话。

“镇守太监府上,李增邓广一个都不在,我几句话问下去就没一个能答话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仇钺听出这仿佛是个太监的声音,斜睨了一眼,便猜测应该是此次和徐勋一块出来的御用监太监张永。踌躇间,见张永突然若有所思打量着他,他连忙躬身说道:“末将宁夏游击将军仇钺,参见张公公。李公公邓公公应该也是一块去庆王府了。庆王府歌舞喧天,下头人兴许是不敢往里头搅扰禀报,不如末将亲自去走一趟?”

张永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用你去了,御马监掌印太监苗公公已经带着陈将军亲自去了,要是那些人能够把苗公公和陈将军拦在外头,那才是乐子大了!”

御马监掌印太监苗逵竟是亲自去了庆王府?糟糕,刚刚听说徐勋派了身边的亲信军官去庆王府,反倒险些被安化王扣下,上上下下竟是不管不问,由此可见,此前那传闻兴许是真的……

见仇钺面色一时难看得很,徐勋便冲着张永打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随即方才冲着仇钺问道:“看仇将军的样子,似乎是还有什么隐情?”

仇钺想想自己也是因为杨一清所荐,徐勋在京城和兵部尚书刘宇打了一场擂台,这才得以升任宁夏游击将军,犹豫良久,这才低声说道:“安化王素来言行放诞,可他是叔父,往日慷慨大方,素来和庆王仪卫司上下交好,兴许只是他误以为先前平北伯所差之人未必是真的为了紧急军情,一时蛮横劲上来,隔绝内外也说不定。倘若苗公公和陈将军强行闯入,毕竟有损庆府诸王脸面……”

这番话说得小心翼翼,但徐勋和张永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徐勋因为杨一清之前给自己看的那封匿名信,对安化王朱寘鐇已经颇为提防,而张永则是纯粹恼火这么一位没实权的郡王竟然对堂堂正正的钦差如此怠慢无礼。好一会儿,还是徐勋开口说道:“既如此,就有劳仇将军去一趟庆王府吧。我未奉旨意,不敢轻易去见庆王,不过,既然恰逢庆王寿辰……”

他顿了一顿,就对一旁的阿宝吩咐道:“去行囊里,把那条玉带找出来。”

见阿宝闻言应声去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对仇钺说道:“就请仇将军把那条玉带送了庆王,以充寿礼!”

庆王府正殿承运殿和两侧的庑殿之中,此时高朋满座。庆府诸王乃是宗室,平日里贫富不一,贵贱不等,可今天庆王特意下帖相邀,来的竟有一多半。其中安化王朱寘鐇爵低辈却高,坐得很是靠前。此时此刻看着那身着薄纱的舞姬一曲跳罢,他忍不住便怡然自得地往嘴里倒了一杯酒,突然却察觉到后头有人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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