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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203)

旁的妻子,果然发现那张平日养尊处优的脸上布满了愁容,显然已是明白了郝渊盛地意思,顿时感觉到心揪了起来。

“多谢郝大人提醒,我明白了,断不会因为一口气而连累了妻儿。”泰慊同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死志更坚了,“若非这次的重病,我也早已决意自裁,只是希望皇上能放过我的妻儿,不要让他们流落边塞受苦,余愿足矣。郝大人,心莲她是大家闺秀,受不起那等委屈,倘若我死了,还望大人能上书为她和孩子讨个情,我这厢感激不尽!”泰慊同也不知从哪里来地力气,竟然挣扎着翻过了身子,径直在床上叩下头去。

郝渊盛大吃一惊,连忙扶起了已经虚弱至极的泰慊同,重新安顿他躺下。“泰老弟,你既然信得过我,那就放心好了,弟妹和侄儿他们我定会竭力保全,至于你的那几个侍妾却没有法子了。”他郑重地保证道,旁边的刘氏不禁心中一宽,脸色也略微放松了些。

“那些女子用不着去管,横竖她们也是看中了我的权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一切听天由命便是。”泰慊同漠不关心地道,仿佛平日那些宠爱至极的姨太太们只是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物品,“郝大人,我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到此地来,东西在哪我到时告诉心莲,一定让她转交于你。”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郝渊盛还是刘氏全都愣住了。郝渊盛压根没有想到泰慊同这么快就完全领会了自己的来意,心中已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尽管明面上是从未与京中权臣交结,但一个总督能稳稳地坐了那么多年,没有后台是决计不可能的。他早接了密信,要他设法从泰慊同那里拿到可能危及那人的其他证据,这才处心积虑地卖好,想不到却被泰慊同一语道破。不过目的既然已经达到,郝渊盛也顾不得许多,满脸堆笑地又敷衍了几句,过了一会便匆匆辞了出来。直到上官轿时他方才发现额上已是满头大汗,连官服都湿了。

“老爷,你刚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刘氏一见郝渊盛离去,连忙坐在榻边,神色异常地问道,“难道郝大人也是在图谋你?”

泰慊同已是脸色转冷,“为官之道,无非是欺上瞒下,他郝渊盛和我只是普通交情,怎会轻易卖这么大的人情?你看他后来的样子,无疑是默认了心中算计。”他关切地看了妻子一眼,随即又继续道,“如今我既然坏了事,你就算想回娘家恐怕也会遭人冷眼,所幸我把不少银两都藏在了外边,包括那些至关紧要的来往书信。有了这些东西,你应该有能力把孩子抚养大。”

刘氏已是垂泪不止,“老爷,你别说了,妾身一定会照你的话做,孩子将来一定会成才的!”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嘴唇也在那种强大的压力下被咬破了,“只要妾身还活在世上,将来泰家的子孙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你千万别这么想!”泰慊同连忙出口阻止,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倔犟的人,但朝中的局势岂是她能轻易勘透奥妙的?“心莲,你只要照顾好孩子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们,万万不可心存报仇的意思。我本意和你一样,但现在看来,一意孤行只会失去最后一点希望。你到时要时时注意,如遇万不得已,无论是改嫁还是给孩子改名换姓都无不可,只要能保住泰家这点血脉,又何惜我的名声!”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些话,泰慊同已是咳嗽连连,眼珠也凸了起来。

“老爷!”刘氏大惊失色地扶住了丈夫不断颤抖的身子,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记住,东西在……”泰慊同挣扎着说出了一句完完整整的句子之后,又喷出了一口鲜血,刘氏的身上和被褥上,顿时溅满了触目惊心的一片鲜红色。刘氏也顾不得那许多,低声重复了一遍后便高声叫道:

“来人,老爷的病又犯了!”

足足折腾了一夜之后,那个成都城内颇有名气的大夫终于束手无策了,泰慊同也就在这天夜里不情愿地逝去。临死之前,他竭力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最终却只能无力地落下,留下了孤单的妻子和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消息传到京城,顿时又是一场风波,萧云朝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再次慢了别人一步。先前好容易扳回的优势,又有消磨殆尽的感觉。

第二十五章 计议

泰慊同的死讯在本就不平静的朝中投下了另一块巨石,皇帝固然是雷霆大怒,就连许多朝臣也是议论纷纷。如此节骨眼上,虽说是重病,但细细想来实在蹊跷,泰慊同平日身体康健,断没有轻易大病的道理。

勿庸置疑,众人的矛头顿时都指向了萧云朝,这位地位尊崇的国舅爷一气之下,干脆告病在府中养息,倒叫依附于他的一干官员心中惴惴然。

最心急的却是风无痕,对于四川的局势,他是经常从绵英那里得到密报,因此事先就得了消息,但万万没有想到父皇的动作如此之快,居然抢在他之前就先把盖子掀了起来,一时之间被动异常。舅舅萧云朝不是个办事的材料,这一点他也清楚,可他不顾大体地告病却让其他人得了空子,恐怕母妃此时已经在凌波宫气急败坏了。

本是听了吏部指令进京述职的各省大员顿时没了方向,眼下的情况摆在那里,皇帝的精力早就被四川这个赋税大省吸引了过去,哪里抽得出空来接见他们?于是乎,这伙几乎都有从二品以上官衔的封疆大吏只能四处拜起门子来。他们都知道朝廷党争一起,各地的官员几乎就得换一拨,若是门路强的倒还好,如果是后台不硬,那到时派一个苦缺便是十有八九的事。

一听说了朝上的那档子事,郭汉谨本来还算舒缓的心立刻提了起来。他是在西北任上吓怕了的人,此次风无痕给了他这么大希望,甚至已经是打了包票。再出什么纰漏那就不是普通的失落。因此他这几天几乎是泡在风无痕地王府,就是想弄清楚接下来的每一个举动。

瑜贵妃一连派人催了三次,萧云朝都以抱恙推辞。这种明显的谎话让权摄六宫地萧氏彻底坐不住了,背地在凌波宫里将哥哥骂了个狗血淋头。无奈后妃不能干预朝政。她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宫,因此只得再派人给儿子送信。风无惜虽然日日进宫请安,但从未涉足朝政的他实在派不出什么用场,一来二去萧氏也是烦了,深深懊悔自己当年地宠溺。如今也只得把希望寄托在风无痕的身上。

果然,风无痕来得也快,送信的出门不过一个多时辰,这位勤郡王便匆匆地进宫请安。时值正午,虽然已是过了盛夏,但京城还是酷热难耐,风无痕出来得虽急,但一身郡王正装却是一丝不芶,官轿里又是闷热不已,踏进凌波宫时。官服的后背已经全湿透了。

一时礼毕,萧氏遣开了一众伺候的太监宫女,只留了柔萍在身侧。

当下便令儿子脱去了一身厚厚地官服。嗔怪他不用这么生分。风无痕只是置之一笑道:“母妃,儿臣虽与您是骨肉至亲,但毕竟有上下之分,礼不可废。如今事属非常。儿臣也不得不分外小心,否则若是让人抓着这个把柄,未免没趣。”

说到正事上,萧氏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无痕,还是你知机晓,事,你舅舅行事也太不知轻重了!皇上如今是看在本宫面子上不便加罪,若是换了别人,还不当场发作了?泰慊同一死,他的嫌疑最重,不好好上书辩解谢罪,反倒告病在家,你说他是不是糊涂了?哼,平白无故地让亲者痛,仇者快,他还真是好大的气度!”萧氏一肚子气发作出来,言语中顿时刻薄无比,要不是她自重身份,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

“母妃息怒,舅舅应该是已是气不忿而已,有人劝劝就会回心转意。”尽管自己都不太相信,风无痕还是勉强出言宽慰道,随即便探听起父皇的心意来。谁料萧氏心烦的也是这一点,往日皇帝就算有什么军国大事羁绊,也时常驾幸凌波宫,今次竟是连着数天没来过一次。眼见着后宫嫔妃中流言四起,怎不叫一向君恩深重的萧氏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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