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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221)

门外的那小厮答应了一声,离去了一阵子又匆匆回禀道:“回八殿下的话,那人自称姓云,说是两位的旧识,还说曾经替两位销过帐。”

这句话一出,风无景和风无伤顿时都想起来了这回事,当初两人刚到这边,也曾经暗地里去销金窟厮混过,其中有一次没有带足缠头之资,最后几乎被老鸨扣下,幸亏了一位云姓客商替两人会了钞。事后风无景也曾经派出属下找过,但始终未曾寻得正主,也就只好作罢,想不到今日此人居然找上门来了。

“八哥,此人不凡,不妨见一见,横竖也没什么要务需要办理。”

风无伤向哥哥使了个眼色,低声建议道。

“也罢,请那位云先生到这边来好了。”虽然河督武平尚不在衙门,但风无景并不想过分招摇,他倒是好奇得很,此人慷慨大方地替他俩清了帐,消失了一个多月却又巴巴地寻上门来,不知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草民云千杉叩见两位殿下。”那人一进来便是大礼参见,顿时让两位年纪尚轻的皇子大有好感。那些之前来往的省内豪绅,自负身家巨万或是和京城名门有姻亲之好,往往在两人面前倨傲无比,行礼时也有些不情不愿的,那像此人如此恭谨。再看这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堂堂,眉宇间煞是有精神,颌下还有几缕长须,显得书卷气十足,一看便不似那等奸猾小人。

“草民久仰两位殿下之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昨日会了两个旧友,方才得知昔日有一面之缘,因此冒昧造访,还请两位殿下恕罪。”

云千杉言毕又是一礼,那般必恭必敬的神态大大满足了两位皇子的虚荣心,因此也客气地请他坐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 奉承

云千杉也不是普通人物,因此面对两位天潢贵胄,仍然从容不迫,言谈间谦恭有礼,却不失自信。风无景试探了几句就陡起疑心,安徽有如此人物,为何自己先前从未听说过?风无伤却不似哥哥这般稳重,由于第一次碰面就是在花街柳巷,因此他并不感到拘束,反而倒是云千杉对这位皇子的坦达很有好感,屋内起先的一点疏离也渐渐无影无踪。

风无景有一搭没一搭地套问着云千杉的来意,却始终未果,只得目视弟弟,希望他能收敛一下,不要在外人面前太放肆了。岂料风无伤仿佛没看见一般,仍然在闲聊风月,最后反而是云千杉耐不住性子了。在他看来,这两位皇子一唱一和的功夫实在是不错,居然能和自己磨牙这么久,他也就不想在浪费时间了。

风无景见这位不速之客轻咳一声后脸色一正,便知道正题要上来了,正想示意风无伤闭嘴,屋内却顿时安静了下来。风无伤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颇有深意地看着其他两人,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风无景心中一凛,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个九弟太过鲁莽,心底藏不住东西,谁能想到他起先的举动竟全是做戏。不用回头,他便能猜到云千杉的脸色很奇怪,便是自己也不能完全看透风无伤,更何况是一个外人。

云千杉暗骂那些人提供的垃圾情报,尚未交锋,他就被别人耍了一记,若是不能争回主动。一番苦心就白费了。他竭力掩盖住面上的尴尬表情,摆出了一番莫测高深的样子。“二位殿下想必一定在猜测草民今次地来意,实话实说。草民今次确实是有事相托。”他低下头略略沉吟了一阵,方才艰难地开口道。“草民家中也算薄有微产,不少亲族在淮南各地都经营着各种产业,因此一直以来都能维持开销。只不过这两年来外地的商贾不断进入这边,挤占了寒家的不少生意,有心相争吧。对手又都是各省豪强,京中地靠山也不是草民惹得起的,所以便一直隐忍了下来。”

风无景忍不住打断了云千杉地话,语气也变得有几分不愉。“云先生,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豪绅巨贾都是朝中大员的左右,你若是想借本王和嘉郡王之力未免太轻率了。不说本王只领着巡视河堤漕运的差事,便是真正的钦差大臣,也没有道理管地方上的这种闲事。”

云千杉露出一个苦笑,显然已是料到了答案。“草民岂敢造次。两位殿下俱是金尊玉贵地人,怎能屈尊去和那些人打交道?便是借一个胆子,草民也万万不敢劳动两位。今次前来只是有他事相求,不过是与刚才所述的东西有关而已。若是两位殿下能够答应,一来帮了寒家一个大忙,二来也能顺水推舟。为自己在京城那边积下一个人情。”

这番话说得却是蹊跷,风无景和风无伤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们本以为云千杉想借两人的钦差权威来压下其他商贾,但此人断然否定的模样不似作伪,更何况若他不是傻子,就决计不会动这样的脑筋。

“那么云先生究竟是何用意?你今日巴巴地端出那天的事情来求见,想必也不可能是很轻松的差事才对。”风无伤将一个空空的白瓷小酒杯攥在手中,眯着眼睛随意玩弄着,仿佛毫不经意地问道,“若是容易的事情,也用不着我兄弟二人,就凭借你神出鬼没地本事也能办到。那次之后本王派了不少人去寻你,却半点音讯全无,只这等隐匿行踪的功夫,便不是普通家族所为。倘若本王没有猜错,云千杉三个字应该并非你的本名吧?”他地双目骤然光芒大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物,颇有一点欲将他看透的感觉。

饶是云千杉城府极深,也不由身躯微震,脸也不禁抽动了几下。

“殿下既然把话说开了,草民不妨就直说好了。不知两位殿下是否听说淮安尹家?”他的神态瞬间便由恭顺变成了傲然,隐隐间一种世家子弟地味道便流露了出来。

风无景和风无伤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便凝重了下来,淮安尹家乃是此地的名门,不说多年出仕的旁系子弟众多,而且嫡系一脉世代经商,但其女儿皆是嫁与官宦子弟,因此算是淮南头一号的家族。“那么应该称呼阁下为尹先生才对吧?”风无景正色道,“只是你不觉刚才改名换姓未免太儿戏了吗?还是你觉得本王和嘉郡王不值得你透露真实名姓?”这句话说得颇有些重了,风无景心底实在有些不是滋味,被人玩弄于掌心之上也就算了,居然比风无伤更木知木觉才是他最难忍受的。

“两位殿下恕罪,在下真名尹千杉,刚才乃是蓄意试探,想不到两位殿下俱非寻常人物,一眼便看穿了在下的真意。”他起身长长一揖,神色间又收敛了许多,“适才确实是尹某孟浪了,两位殿下都乃尊贵之人,在下并没有怀疑的意思,只不过寒家行事一向如此,倒叫别人见笑了。”

他见两人神色间似乎仍未释怀,暗中怪自己先前失策,只能再次重新斟酌语句。

“在下并没有意图要挟的意思,那次本就是偶遇,否则也不会直到今日才登门造访。寒家所托之事非常简单,只是想让两位殿下给京城的几位大人送上一份薄礼,毕竟朝廷人员变迁极大,寒家当初攀附的一些权贵在党争中并不占优,因此不得不另投他主。此事机密得很,而且家主料想那些大员也不会轻易交接我等这般的商贾,因此不得不交托两位殿下代转。当然,作为酬谢,寒家可以将部分礼物记在两位殿下的名下。”

风无景和风无伤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的疑虑仍未消除,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给贺家或是萧家捎带一份礼物自然是无伤大体的,但仅仅是如此轻易,那尹家也不会这么大手笔。对于尹家这等地方豪绅而言,所谓“薄礼”只是一句客套话,两人足可想见东西的分量,因此并不敢轻信。

“尹先生,你既然是世家出身,应当知道区区几句话并不代表什么,尹家拿出如此大的一份人情,应该不是白送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条件,你不妨直说吧。”风无景懒得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倘若仅仅是刚才说得那么简单,那本王和嘉郡王就是答应也无妨,不过那就得换作你吃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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