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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289)

展破寒迫不得已只能血腥弹压,结果不明真相的民众自然是死伤无数。

见势不妙的展破寒不敢大意。派了心腹属下抄小道星夜进京禀报此间情况,当然,他不会漏掉风无痕已经带人先行的事实。机敏如他也不会忘了风无痕曾经提过的直隶总督毕云纶,因此也同样派了展容过去报讯。

希望这位总督能派兵保护风无痕进京。

皇帝收到展破寒密报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四的时候,尽管料到风无痕在路途上可能遇到什么险阻,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如此大胆地公然谋逆。光天化日挑唆乱民,谋刺皇子,如此行径无疑是对他帝王权威地最大挑战。盛怒的皇帝立刻下旨召见九门提督杨乾,命他严密监视京城各家王府的一举一动。这还不算,次日地例行朝议上,石六顺声称皇帝因病免朝,却出乎意料地召集了数位重臣,而皇族中却只有氓亲王风氓致一人受召,顿时让一干心怀鬼胎的皇子惶惶不安。

当着几位大员的面,皇帝脸色铁青地将展破寒的告急文书甩在地上,又轻描淡写地描述了事情经过,结果各位权臣无不大哗。他们都是聪明人,皇帝屡次召见露底,足见其心意已经逐渐明朗,因此这当口地事情自然不敢小觑。可是,敢做这些事情的人并不多,除了只有海观羽和风氓致知道的风寰宇其人之外,其他人的心中都浮现出了风无言的名字。

尽管已经雷霆大怒,但皇帝没有在幕后主使上再多纠缠,这个时候,风无痕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皇帝知道那帮人分兵两路的作法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眼下展破寒这边人多势众还被人算计了,那风无痕那边寥寥数人就更难保安全。静悄悄的大殿中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对于这般生死搏斗,诸位重臣确实很难出主意,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眼下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求老天保佑了,当然,如果直隶

总督毕云纶能聪明一点,那也许还能赶得上。

风无痕几人虽然一路潜踪匿影,最终还是被人发现,所幸毕云纶最终还是赶上了。这位直隶总督大概是生怕人数不够,竟是直接调动了五百名士卒,甚至派人连夜行文给各州府,让他们格外留心,内中甚至点透了风无痕的身份,不无警告之意。风无言虽然暗中派人买通了不少低品官员和差役,海捕文书也伪造得惟妙惟肖,但当他们都知道谋害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位皇子时,那种巨大的风险顿时让他们全都畏缩了下去。也正是因为如此,后头的几次追杀比之先前的声势要小了许多,都是有惊无险,风无痕一行这才支撑到了毕云纶赶到。

毕云纶亲自护送风无痕进京的消息无疑是对风无言的当头一棒,他处心积虑的行动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个体悟让一直心高气傲的他无比懊悔。虽然他知道事情办得天衣无缝,所有知情者都全部灭口,连那海捕文书的出处也无法追查,但有心人一定会将矛头指向他。父皇如今并未表现出对他的冷淡之色,但风无言心里有数,只要七弟风无痕一回来,恐怕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然而,能使的手段都已经使尽,对手却依旧安然无恙,他还能怎么办?

风无痕踏进勤政殿的时候方才感到浑身发寒,这些天来的赶路和受惊实在让他乏力透了,若非顾及礼制,怕是他根本就没有气力再进宫报平安。他踉踉跄跄在御座前几步跪下,略有些茫然地叩头道:“儿臣叩见父皇。”碰头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双手竟在发抖。那些截杀虽然没有让他受到肉体上的伤害,但对于他心理的打击实在不小,直到此刻,他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你起来吧,难为你这么辛苦才回到京城。”皇帝的话语中有一丝难得的关切,只听他又开口吩咐道,“石六顺,为无痕搬一个杭子,你再令他们去准备一碗参汤。他受了惊吓,该用点什么好好镇压一下。”

风无痕犹自一愣,便觉自己被两个太监搀起,脚步虚浮地按在了一个杌子上。待到糊里糊涂一碗参汤下肚,他这才觉得心口暖洋洋的,看了一眼上头的皇帝,他仿佛此时才省起自己已是回到了勤政殿。

“儿臣适才失仪了,请父皇恕罪。”风无痕连忙离座叩首,他可不想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坏了父皇对自己的好印象,“许是旅途劳顿,这才一时失了神,让父皇见笑了。”

“不碍事,上次中毒那是你昏厥过去的事,此次是你第一次直接面对生死,纵有失神也无关大事。”皇帝说着突然话题一转,“不过男子汉大丈夫,须有大气魄大手笔,一点生死间的小事就不能一直挂在心上。此次遭人暗算之后,你将来行事也得更加谨慎,像这般抛下扈从大队轻装上阵的行为便不足取,你知道展破寒乃是朕要大用的将领,若是你出了差池,他该如何是好?以后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切勿逞一时之快!你还年轻,难免会有一时冲动的时候,但身居高位者须时时为底下人着想,否则何以服众?”

风无痕已是听得一身燥汗,这些话句句在理,他确实太冲动了。想到生死不明的徐春书等人,他懊悔得几乎想痛骂自己一顿。“父皇教诲得是,儿臣如今也懊悔不已。万不该逞一时意气而置他人于不顾,今后行事一定谨慎小心,不负父皇希望。”

“你明白就好。”皇帝仿佛下定了决心,直截了当地道,“天赐祥瑞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天命所钟无疑是最有说服力的答案。朕只有一句话要问你,倘若朕立你为储君,你会如何对待自己的那些兄弟?”

风无痕整个人都觉得木了,他绝没有料到父皇会问这样的问题。自己该说什么,善待兄弟还是按照朝廷律例处置,不徇私情?他甚至还没有完全醒悟过来,储君之位,那个代表了御座的储君之位,难道真的会落在自己手中?他压根不清楚自己回答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回答异常坚决,而父皇似乎也很是满意。

走出勤政殿的那一刻,风无痕已是觉得浑身轻松,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照在身上,仿佛让他看到了无限光明。对于他来说,寒冬已经过去,如今要考虑的,便仅仅是如何在春天的日光下发现那些阴暗的影子而已。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嘴角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等待了将近十年,这一天终于快到了。

第十八章 野心

出乎意料,在风无痕之后抵达京城的不是徐春书等人,而是展破寒的几百护卫军。由于京畿重地不得私自带兵入城,因此展破寒便将这些心腹部下全都安置在了丰台大营之内。虽然皇帝还未下正式旨意,但丰台大营之中,上至参将,下至游击千总,全都知道了自己的新任主官是谁,因此对于那些士卒的到来未置一词。恰恰相反,不少始终被贵胄子弟压过一头的平民将领对这位新提督极为好奇,能在世族贵胄占据优势的军营之中爬到如今的地位,这个展破寒实在值得他们的注意。

展破寒却顾不得那么多,他一进京城,还未来得及歇口气,便接到了皇帝的诏命,令他即刻入宫觐见述职。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这一天真正来到时,他还是不免心中忐忑。上次从西北归来时,皇帝根本没有见他一面,只是一道冷冰冰的旨意便打发他去了守陵大营。如今这天壤之别的态度下究竟是否暗藏杀机,他还是没有把握。

“末将展破寒叩见皇上。”再次进入勤政殿的展破寒感慨万千,当初在这里日夜随侍之时,何曾会想到如今开府建衙的风光?在宫里,哪怕官至一等侍卫,仍然是归着领侍卫内大臣管,官阶也只是区区正三品,连封妻也仅仅是淑人,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中丝毫不起眼。而自己如今在外履建功勋,只要能顺利入主丰台,那便是从一品的提督官身,前途无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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