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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426)

风无痕见秦西远的模样,不由又劝慰了几句,这才令他退去,单独留下了左凡琛一人。左凡壤刚才听了风无痕对秦西远的一段话,早已是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见皇帝的目光投注在了自己身上,连忙垂下了头。

“左凡琛,朕和你虽然见过几次,不过你单独奏对,似乎还是第一次吧?”风无痕的语气稍稍随意了一些,不待对方答话就继续说道,“说起来,朕和晋焕也是有缘,不仅和他拜了同一个师傅,也欣赏他敢做敢当的秉性。唔,你确实生了一个好儿子。“左凡琛闻言不由一愣,他倒是没想到皇帝会从他的儿子身上入手,怔了片刻方才答道:“皇上爱重,那是犬子地福分。说来惭愧,微臣自小虽然督导他甚严,但还是有所倏忽,若非皇上提点,犬子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微臣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竟险些为自身所耽误,因此分外感激皇上的训诫教导。微臣无以为谢,只能尽力报答皇上地恩德。”

风无痕听了左凡琛这番另辟蹊径的说辞,不由莞尔。又问了几句任上的差使之后,他便不由思索开了,江苏巡抚虽然也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但儿子和父亲同居巡抚一职地,朝中尚未有过先例。可是,若真的把左凡琛调到京城,一时也难以安置,因此竟有些左右为难。说起来左凡琛也是能臣,断不能因为一个惯例而加以废置,他见此人言谈举止都是落落大方,毫无一丝刻意造作,因此也是起了重用的心思。

“唔,朕记得你曾经在吏部供职,后来得了先帝赏识,方才出任了外官?”风无痕一边思忖事情轻重,一边开口问道。

左凡琛已是隐约听出了皇帝的心意,连忙开口答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先前曾经任过吏部主事三年,后来因为投了先帝缘法,方才有幸转到了外官任上,算起来也已经有二十年了。”

“嗯,你既然曾经在朝廷中枢为官,那就好办了。”风无痕颔首笑道,“想必你也知道,因为左晋焕调任山东巡抚,朝中对你任江苏巡抚已是颇有微辞,朕有意将你调回京城。先前吏部左侍郎的缺一直都是空着,既然你曾经通晓吏部差使,朕就把这个缺指给你吧。”

这句话虽然轻巧,但听在左凡琛耳中却不啻是天大的喜讯。巡抚是从二品,各部侍郎是正二品,虽然不过是一级的差别,但一个是朝廷中枢,一个是地方,乃是天壤之别。他在听得皇帝前头那句话时已是做好了卸职的准备,岂料皇帝一开口竟是这天大的殊恩。即便平日自制再佳,他此刻也激动得有些难以自已,两手紧紧抠住了地上的金砖,然后深深叩首,颤声答道:“皇上隆恩,微臣难以回报,一定尽力而为,绝不辜负皇上爱重。”

风无痕微笑着目送左凡琛离去,这才发现身边的小方子突然不见了踪影,不由皱起了眉头。他随意唤过一个小太监,这才得知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平海适才奉太后口谕过来,小方子便匆匆赶了过去。这本来并非大事,但风无痕总觉得有几分蹊跷,但想想也就放下了。

慈宁宫中却是分外热闹,除了皇后海若欣和恭惠皇贵太妃贺雪茗外,其余的嫔妃也全都到齐了,除此之外还有鲜少一同前来的各宫太妃。匆匆赶到的小方子一见那架势就唬了一跳,下跪请安之后,他方才得知是太后萧氏偶尔得了一梦,因此才召众人前来排解。

“说来也是奇怪,这两年来,哀家从未梦到过先帝,昨夜却不知怎地,先帝突然托梦,说是让哀家在圆柘寺许愿,然后还让抄录一千部《金刚经》这才能弥补当年的杀孽。”萧氏见诸女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便深深叹息了一声,“哀家虽然向来信佛,但对于这等玄妙之事,本来是心存疑虑的,但先帝托梦并非小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金刚经》之事便少不得让你们帮衬。”

萧氏这一发话,海若欣和贺雪茗便笑着答应了,其他太妃嫔妃哪还有不知机的道理,一个个都笑吟吟地应承了下来。不管怎样,每人宫里懂得抄录的宫女并不少,不过是费些心神罢了,却能讨好太后,谁会落于人后?就连容嫔雅娜和贞嫔明秀也都开了口,愿意抄录十部以尽心力。自从赖善那次进宫之后,雅娜的性情就变得沉默了一些,但为人处事却圆滑了不少。

萧氏这才转头看向小方子,“皇帝先前在处理正事,哀家也不便为这些事情扰了他的头绪。小方子,你待会去知会一声此事,看看皇帝意思如何。不过,哀家思忖着皇帝是孝心深重的人,断然不会轻视了这些。”

小方子连声答应着,末了却赔笑道:“太后和皇上乃是骨肉至亲,自然是能料准皇上的心意。先帝托梦本就是好兆头,所谓抄录《金刚经》也是为了朝廷大局,皇上秉性至孝,定不会违逆了太后。”

他这句话一出,一众嫔妃尽皆莞尔,太后萧氏也不由笑骂道:“怪不得皇帝一意地信任你,你们听听这奴才的说辞,竟是一套套的,嘴皮子功夫着实了得。罢了,哀家既然召你来,自然还有别样事情。这几日皇帝始终没有临幸嫔妃,一直都是歇在勤政殿中,难道就真的有那么多国事么?”

小方子见其他嫔妃的脸色都有些异样,连忙恭声答道:“回太后的话,奴才不敢欺瞒。之前各地的奏报都不少,皇上便有些忙碌,有时晚间见时辰不对,就索性歇在了勤政殿。”他是聪明人,当然知道萧氏此言的用意,不外乎是代一众嫔妃发问罢了。所幸风无痕确实并未召幸任何其他宫女,否则这醋海生波,也就麻烦了。

第十三章 办案

嘉郡王风无伤亲自领衔来到淮安,此事对于安徽巡抚蔡怀章来说不啻是当头一棒。虽说历任河督都不能插手地方政务,但哪个地方官不想在河运上掺和一脚,以期分得好处?尽管蔡怀章知道自己的手脚做得极为隐秘,但事到临头,他也就不免担惊受怕起来。再者前任河督齐振北已是锁拿进京问罪,万一胡乱攀咬起来,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比起其他各省的封疆大吏来,蔡怀章并非当今皇帝的心腹,而且又曾经在淮安尹家一案中降过级,好容易用了大笔银子打点上下,这才捞了三年卓异,把失去的品级捞了回来,转眼又遇上了这样一件了不得的大案,因此论起倒霉来,他也算得上是头一份。正因为如此,尽管他知道嘉郡王风无伤算不上当今皇帝的真正心腹,接待的时候仍是小心翼翼,唯恐触怒了这位王爷。须知弹章一上,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躲过。

这一日的筵席上,蔡怀章便分外谦卑,敬酒的时候更是满脸堆笑,当然,他也不会忘了一旁的年嘉诚。他事先已是打探明白,心底已是隐约有数,此次前来清查的主事怕是这个看似年轻的户部郎中。

“王爷,年大人,你们一路原来也实在辛苦,这几天又马不停蹄地查账盘账,也得小心身子才是。”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桌上的酒席,笑意盈盈地道,“这些都是下官吩咐厨子特意准备的,酒是上好的补酒,菜也是各种滋补之物。断然不是普通地山珍海味。王爷和年大人俱是皇上跟前的脑骨重臣,下官等人也好顺便尽尽心意而已。”

风无伤倒是一脸满不在乎,年嘉诚却听得眉头一皱。他轻轻品了一口杯中之物。便摇摇头道:“蔡大人此言未免失实,此次的差使是王爷领衔。我等不过是奉旨帮办,并无赞襄之权。再者,下官一个区区五品郎中,怎当得起脑骨之臣?皇上不过是看重了下官既通才学,又通些许实务之道。这才破例提拔,下官已是感恩不尽,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吃了一个软钉子,蔡怀章心中未免有些着恼,不过,他乃是城府深沉地人,不过置之一笑罢了,也就顺势转过头巴结起风无伤来。其他官吏也在一旁凑趣,竟是说得天花乱坠,让年嘉诚心中诟病不已。他虽然曾是萧府幕僚。但毕竟很少随萧云朝出席这种场合,所以总有些不惯,倒是那几个户部的老手言语妥当。和众人全然打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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