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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82)

“殿下,如果师某未记错,画边的那首诗似乎并非凡品。”师京奇沉声道,“殿下不妨仔细看看。”

“哦?”风无痕不禁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查看起那幅牡丹来,果不其然,那诗词虽未落款,但察其意境,分明是自己的老师海从芮所作,自己几乎一时被糊弄了过去,“字是好字,诗也是佳作,再配上这名家之画可谓是相得益彰。只是这诗,本王似乎在哪里见过?”

罗允谦不禁有些慌了,难道当初那人送的画也有蹊跷。他心中不免后悔,自家人都是些不懂书画的人,从来没对这牡丹图有过研究,谁想那看似普通的幕僚竟然从画里看出点玄机,若真的透露出一星半点玩意,别说自己,就连整个家族都得一起遭殃。想到这里,他连忙陪笑道:“草民这里都是粗人,不懂这些,罗某那朋友在京中交游广阔,说不得是哪位权贵所作,七殿下听过也不奇怪。”

风无痕哦了一声,也就装作不在意墙上那画。既然已经有了头绪,那就无须和罗允谦较真。相对于越明钟的热情,罗家因为没有事先的接触,在这种人多嘴杂的时刻也不敢贸然提出什么可交换条件,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和风无痕的谈话。罗允谦此时最后悔的是留了家中的那几个老人,否则倒是可以试着攀谈些东西,至不济也能混个脸熟,下次也好去行辕拜访。

罗允文就看着自己的堂兄一副想巴结却又巴结不上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依他看来,京里的那位大人物比这个只有皇子名义的钦差要管用得多,只可惜堂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家族已经受了别人那么多好处,还想改换门庭?怪不得那人属意自己呢!他微带不屑地瞟了风无痕一眼,却不小心和冥绝冰冷的目光碰到了一块,那种赤裸裸的敌意和杀气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那择人而噬的目光,让他不禁想起自己那批忍者中最杰出的人物,不,此人竟比自己的得力手下更厉害,恐怕只有教导他们忍术的老师,那个已经回倭国的矮子才能敌得过此人。罗允文装作不在意地将眼神投在别处,心底却在盘算着该怎么把此事回报给京里的那位大人。

回程的路上,风无痕这才问起那个拦轿喊冤的人,谁想不问倒好,一问之下,他才醒觉自己是兜揽了一个多大的麻烦。此人名叫聂其,是前任巡抚聂思远家的下人,聂思远临死前遣散了所有家奴,每人都得了些赏赐物件,而此人由于平常伺候得殷勤,人又老实,得了好几件价值不菲的东西。谁料变卖时,那典当的仁源当铺居然说是宫里的物件,要抓他见官,他吓得逃了出来,连东西都不敢讨要,最后还是咬牙在郊外拦了钦差车驾。

风无痕并不相信分号满天下的仁源当铺会诬赖一个小民,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那些东西来历不正。要么东西是二哥留在聂思远处的,要么是其他人给聂的,不管是哪种,一旦追查,又不知要闹起多大的风波。他随意打量着这个老实得近乎憨厚的中年人,半晌才迸出一句,“东西本王会帮你讨回来,聂其,本王很是喜欢你直爽的性子,想留你使唤,你可愿意?”

老实八交的聂其傻乎乎地看了风无痕半天,突然一个头磕了下去,结结巴巴地道:“奴才,奴才本来就是下人,以后,以后就听王爷的话了。”

风无痕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能怎么办?此人太过老实,留在外面,若是再爆出点什么事来,自己只有更难做,还不如留了在身边,唉,真是如陈令诚所说,自己都快连小猫小狗一起收容了。

第三卷 长击

第一章 新官

眼看着就要入冬,福建的局势也逐渐好转了起来,百姓都传说是有钦差大臣镇着的缘故,富家大户们纷纷减了下年的租子,越家和罗家更是每旬一次粥场,又时不时散出些旧衣裳,各地的分号也是跟在后面做善事,因此,当初流民四散的场景倒是没有再出现过,连那场形如屠杀的惨案也没了后续。

周家老街上的庐香酒肆也重新开了张,生意倒也不错,似乎没人忌讳这里死过人。上至掌柜下至跑堂的小二,个个都闭口不提当日的事,只是殷勤地招呼着客人,若是那个不长眼睛地提起了那事,掌柜定会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出去。用一句通俗话说,就是咱老百姓不掺和官家那点破事。

虽然生意不错,但也就是些寻常百姓打些小酒和下酒菜什么的,真正的贵客都上街那头的落英楼去了,哪会上这来,因此一向都是人声鼎沸,嘈杂不堪的,大家也都习惯了这种氛围。不过,今日的酒肆里却是有些蹊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衣着不凡的中年人身上,不敢放声谈笑。

宋峻闲很是郁闷,自己这个湖广布政使当得好好的,朝廷之上,吏部尚书萧云朝却偏偏建议让自己来当福建巡抚。若不是他也算一个消息灵通人士,恐怕还得为升官庆贺不已,可惜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帝不同意撤换福建的布政使和按察使,最后,萧云朝只能把自己这个和福建毫无瓜葛的人抬了出来,希图等福建局势再乱些,就好名正言顺地换人了。

宋峻闲起初也是颇为失落,因此才只带了几个从人先进了福州,打算看看风色,谁料这里还算太平,没有想象中的萧条景象。不过,周家老街的屠杀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也是他不去繁华的落英楼而选择了这个百姓汇集之地的原因。只不过,他的衣着再简单,和那些最下层的百姓仍然有着本质的差别,再加上多年为官的居移体,养易气,自有那么一分凛然的风范,和酒肆的氛围格格不入。

“小二!”他有些不耐烦地叫道,心底已经有些后悔,只能寄希望于这跑堂的能透露点什么。

“这位爷,您有什么吩咐?”跑堂的福乐笑呵呵地凑上前来,他和掌柜的早看出乐这位客官的不凡,唯恐他是钦差行辕里的人,因此伺候得也是格外卖力。

“向你打听个事。”

福乐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不由向掌柜瞟去,嘴上却答应得快,“爷,只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说不久前这条街上发生过流民骚乱,究竟是真是假?”宋峻闲的眼神变得炯炯的,利箭般的目光直射福乐的眼睛。

“爷,您别这样看小的,怪寒碜人的。”福乐脸色只是微微一变,随即避过了目光,“小的只是个跑堂的,不懂那些大道理。再说了,不管什么事,只要现在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子能过得去不就成了。爷,小的知道您是大人物,就别难为我们了。”

宋峻闲听得直摇头,没想到这些百姓如此执拗,不过,看来那小二也没说错,百姓的日子只要能过得去,他们就不会理会官家又闹了什么明堂。唉,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性命,他掺和干什么,躲还来不及呢!

抬手放下了一锭银子,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酒肆,两个小厮也连忙跟了上去,老爷这次来福建连家眷都不带,夫人早就吩咐他们要看顾好主子,两人真是寸步都不敢离。

福乐愣愣地看着那锭足有二三两重的银子,脸上满是疑惑。说这位爷是行辕的人吧,他又问起福州人尽皆知的那件事;说他是外乡生意人吧,看起来气度又不像,竟是仿佛京里派来的钦差一般。要不是他知道那位皇子钦差年轻得很,一定会错认了。

“别看了!”掌柜狠狠给了福乐一个栗子,“快去收拾,今天算你晓事,否则我非得给东家辞退不可,把银子拿来!”

福乐傻了,感情后面那句才是正经,他闷闷不乐地把银子递了过去,实在是眼馋得很。不过,念及自己这差事谋得也不容易,他只是多看了那银子一眼,方才恋恋不舍地去干活了。掌柜和福乐都没注意,靠门处那张桌子的两位客人,在宋峻闲出门时,也丢下几个铜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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