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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113)

张越早料到这话,此时立刻应承道:“学生遵旨!”

朱棣微微点头,随即沉吟了起来:“至于这嗣国公……”

“皇爷爷,张越刚刚还提到过,英国公正在盛年,这嗣子的事情不用着急。”朱瞻基此时上前笑道,“皇爷爷不也曾经说过英国公福大命大吉星高照,这区区小病怎奈何得了这一代名将?文王八十尚能有子,孙儿想英国公只要挺过这一关去,还怕没有子嗣?”

朱棣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朱瞻基,又瞥了一眼张越,面上便露出了欣悦的笑容,既没了刚刚大发雷霆的暴怒,也没了之后句句诛心的尖刻,当下再不谈此事。眼看天色不早,他今次专门往这里走了一遭已是破例,又嘱咐了张越两句便下令回宫。

张越自然是亲自送到门口。上一回在杨士奇家面圣时,因朱棣严令不许相送,他自然没看到这天子微服出巡的车驾。此时他才发现,外头压根没有什么奢华的车驾,身为皇帝的朱棣矫健地翻身上了一匹异常神骏的白马,而朱瞻基亦是自己上马,根本不用卫士垫脚。那些随行禁卫亦是训练有素地分作了前后左右四拨,簇拥起那两位便风驰电掣地去了。

荣善站在旁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都这么多年了,皇上仍是武风不减,正是我大明之福啊!”

张越点头称是,心中却想,朱棣当上皇帝之后曾经两度北征,日后还有第三次,至少在武功上,这堪称皇帝之中的英雄人物,又怎会料到后世大明居然被小小的女真夺取了江山?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庭院深处,深深叹了一口气——虽说赶跑了那两个,但英国公张辅究竟能否挺过这一关,他还真是没有底。

这一年夏天黄河虽仍有大水,开封一带却没有再遭水患,这城中的流民也少了许多。因着三年一次的乡试在开封举行,这开封城的大小客栈中挤满了来自河南各地的秀才,酒楼饭庄成日里都是会文交友的文人,那喧哗声差点没把开封城给掀翻了。说起新任河南学政乃是鼎鼎大名的小沈学士,几个善于楷书的秀才无不是喜形于色。

“小沈学士书法飘逸遒劲名动一时,这比划隐现金石之感,这一科他主考,刘兄可是有福了,你那手字苦练了十几年,堪称铁钩银划!”

“哪里哪里,这乡试自然考的是文章,我怎么比得上毕兄?”

“说起来小沈学士居然会被派来当这河南学政,着实想不到!”

“以后咱们这一科乡试中举的河南举子出去说是小沈学士的门生,那脸上可是有光!”

耳听得这些或洋洋得意或假作谦逊或喜出望外的声音,凭栏一桌上的两个少年全都是阴沉着脸。那个年长的此时便冷哼了一声嘀咕道:“三弟先头还说要回来参加乡试,这会儿却去了北京,竟是耽误了这一科!真是搞不明白,大堂伯不是有弟弟有侄儿,怎会是三弟去!”

“二哥,三哥也是没法子,毕竟大堂伯病得突然。他帮了咱家那么多,咱们也不能忘恩负义不是?”年少的那个望着外头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情景,不禁想到了在南京那些时日,继而便笑着岔过话题道,“听说先头大伯娘和大姐捎了信来,说是给大哥和二哥看好了亲事,等到你们娶亲的时候,三哥必定是回来了!”

这兄弟俩便是张起和张赳。今儿个开封新知府到任,两人奉了祖母顾氏之命前往道贺,送上了一份不轻不重的礼物,结果却被留着说了好一阵子话。出来眼见天色还早,两人便找了个茶馆随便坐坐,眼看一群书生都在讨论这科乡试,张起自然想起了张越。此时张赳一提婚事,张起顿时皱起了眉头,冷不丁想起了自己的倒霉大哥。

“要不是金家背信弃义,大哥早就成婚了!”

说起这事,张赳便有些讪讪的。一来这事情乃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张信被锦衣卫押走,二来金家的主妇冯宁乃是自己的姨母。为着金家退婚,他眼看母亲受了祖母迁怒,直到如今方才好转,这心里头自然更是痛恨金家,连带自己那两个表姐都一块恼上了。

张起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此时忽然又记起了另一件事,忙低声问道:“对了,小四你记不记得那天祖母流露的口风,似乎说是要迁出开封,去北京住?”

张赳小大人似的攒眉沉吟了片刻,便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老管家提起过,祖母似乎有这打算。”

“不是似乎,是一定。开封就在黄河边上,虽说水利方便,可河南一带毕竟是精穷。咱们张家虽说百年扎根于此,但这些年水患越来越多,再说既然爹和二叔都当着官,三叔这次兴许能考上进士,那趁着迁都之前把家迁到北京也是应当的。不过,开封毕竟是祖宅祠堂所在,就是搬走,以后也还会回来祭祖。”

说到这儿,张起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掩不住的振奋。大哥都已经在沙场建功了,他却还守在家里,这样下去怎么行?他学了这么一身好武艺,可不是为了在家里享福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乎意料的告密

自打张輗父子走后,几经诊治,英国公张辅的病情渐渐颇有好转,清醒的时候也多了起来。见此情形,太医史权便不再限制张越探望的时辰次数,又明说先头王夫人那封信尚未给张辅看过,将信还给了他。

这天,趁着张辅清醒的时候,张越就站在床边念了那封信,可张辅询问南京那边情形的时候,他仍是隐去了张贵妃吐血,更没有提张輗父子因品行不端被朱棣赶走。

“我四次在交趾带兵征战都毫发未损,这回居然会一病这么些天。”重病初醒的张辅自没有平日里那样红润的脸色,精神也颇有些不济,叹了一口气后便说道,“你大伯娘也是糊涂了,你今年还要参加乡试,谁不能来偏偏要你来?如今是什么时候了?”

“大堂伯,如今已经是八月二十七,乡试都过去好几天了。”张越见张辅又皱眉头,忙解释道,“皇上之前带着皇太孙来探望过,知道我耽误了今年乡试,特别恩赏了我举人出身。所以,大堂伯无需担心我的前程,您还是好好休养就是。”

得知自己病中居然有皇帝前来探望,得知张越居然获赐举人,张辅顿时吃了一惊,想再多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最后又长长叹了一声。他本是心思缜密之人,张越虽不曾说为何王夫人和他那些兄弟侄儿都没有来,但皇帝的性子他明白得很,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滥施恩赏,因此他隐约却能猜到几分,此时更是生出了强烈的求生之志。

若是他真的倒了,兄弟子侄铁定要乱成一锅粥,张家的倾颓只怕就在转眼之间!

张辅病情有了起色,史权在诊治用药时却愈加小心翼翼,用他的话来说,治病不但要治愈,而且要治好。需得让张辅再次生龙活虎出现在众人面前,还能上马打仗,他这个太医方才算得上称职,手段方才称得上高明。

听人家这么一说,张越方才明白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为何永乐皇帝朱棣却派了此人来,自然也感激他尽心竭力。

大约是那一天微服探望时发现这诺大的府邸人手太少,朱棣回去之后就赐了健壮奴婢十房,荣善安顿好了人之后,便回报了张越,每个人都分派了差事,各房中的人手自也充足。这家里头上上下下分了赏罚,渐渐就有了大宅门的肃然气象。

只是张越不但要照看病中的张辅,还要应付登门探病的勋贵官员,光是这一内一外便要消耗巨量精力,这内宅事务便不得不让秋痕琥珀帮忙管着大半。两女第一次管这么大一摊事情,无不是务求小心谨慎,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张辅病情稍愈,家里上下人等无不欢喜。张越更是一日七八次地来回于张辅的住处和自己的房间。一个月后,眼看张辅在他搀扶下勉强能够行走,他更是喜出望外,急忙给王夫人去信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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