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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1142)

刚刚张越在门前讯问那些武学生的时候,武学中的诸学官就得到了消息。他们事先都是五军都督府向兵部举荐,张越曾经亲自见过的,因而也知道这位兵部侍郎的秉性,并没有贸贸然出来迎接,此时方才露了面。一一参见之后,几个人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张越背后虎背熊腰的石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昨日我才和成国公商议过。从武学出去的,若是合格,便会加授各类军职,相形之下,你们这些教授训导的品级便远远不够了。教官比学生的品级低,管教起来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我今次来,是有三件事。头两件,是我拟奏请皇上,一来为你们正名,一律授你们试职千户,若是教导得好,即行转实授,让你们不至于没有底气,二来,则是给学生们定出新的规矩,武学结业之日,若是岁岁优等,则两年后官职由试职虚职改成实授,若是岁岁合格但全都是下等,则军职减等。第三件,则是他。”

张越没有理会教官们那大为惊诧的表情,而是指了指旁边的石亨,这才淡淡地说:“你们虽是京卫中武艺才能的佼佼者,也随同过太祖皇帝北征,但其中多数人都没有真正戍边亦或是接敌,而且年纪相对于那些武学生,大的太多了。所以,我请准皇上,调了会州卫指挥使石亨过来,由他提督武学,主管这些武学生的操练训导。”

提督武学?有这规矩么?

尽管一群人面面相觑,但却没人真的站出来质疑。一来是畏于张越的官高,二来是这武学在宋时便是旋立旋废的地方,三来则是这于他们来说有利无害。然而,这却苦了石亨,被底下从学官到皂隶等等一众人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头,到最后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过学官,张越又下令把所有武学生都召集到了小校场,把之前对那二十几个武学生提过的条例,再次对这些人重申了一遍,同时又把石亨再次拎出去派了一回用场。大约是适才的事情很快传开的缘故,底下学生的精气神比昨日好转了不少,也不再有那许多喧哗。而后日的大比在张越的刻意强调下,那重要性自然再次上升了不少。

而等到诸人散去的时候,一个身材中等的武学生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层层通报执意求见。眼下张越对于武学正是最重视的当口,虽说不合规矩,但他素来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当即在明伦堂中接见了此人。可当那武学生报出名姓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日见过的那个自称大伯父张信未来同僚的武官。

“宁子春?”

“是,学生宁子春。”那个武学生本以为必得跪白下情,谁知道行过礼后张越就让他起身,因而他心中便多了几许把握和雀跃,“大人如此注重后日的大比,所以学生有一建言。学生听说,皇上此次北巡大宁,曾经于军中比武,胜者加官封赏,授予勇士之称。虽说武学之中远不及军中健儿济济,但有道是名利双全才能激励人心,还请大人给此次比武头名再授予一个头衔。那人为了护着这个头衔,必然会竭力上进,而其他人为了夺这头衔,自然也会更加用命。”

这说法一时让张越想到了某个名词——首席——脸上顿时有些古怪,随即便笑问道:“你这个主意倒是有些意思,但你就没有想过,有道是树大招风,若是那些人明里动不了那个头名,暗地里用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怎么办?”

“这是必然的,毕竟嫉贤妒能,原本就是人性。”那武学生却是怡然不惧,昂着头说,“但学生听说,兵部有谍探司,何不派人驻扎武学?一来武学也是兵部重地,二来可监管学生品行,岂不是一举两得?”

怪不得那个宁姓武官竟然会提到自己的儿子,这年轻人有些意思!

张越记得武学这一批招的学生里头,既有去年年末那批世袭军官,也有五军都督府推荐的军官子弟,也有少量的勋贵子弟,总的来说鱼龙混杂。因而,看到这么一个在自己面前敢侃侃而谈,而且还言之有据的人,他自然颇为赞赏。又问了这个宁子春几句,发现他答话有条理,显见不止是如那个四川都指挥同知说得那般只是武艺精熟,他就更满意了。

“你这建言我收下了,来日便设武学首席。只是,你既然是提出建言的,能不能把这武学首席夺过去,就得看你自己的了。”

“是,学生一定努力!”

看着宁子春沉稳地行过礼后告退离去,张越又扭头看了一眼石亨,随即饶有兴味地问道:“你觉得他比你当年如何?”

石亨毫不客气地轻轻哼了一声:“我当年可不像他这么会装,肯定是有什么说什么!”见张越大笑了起来,他忍不住又问道,“大人,我这提督武学总得有个年限吧?我可不想一直呆在这地方管教小孩子,您总得预备着人接替我!”

“放心,就两年。”张越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见石亨一副长嘘一口大气的模样,他不禁哑然失笑,“两年之后,你就是想赖在这里,我也会把你打发了回去,免得你荒废了。再说,武学又不比国子监,总不能让一个人把持太久。至于接替你的人……你真以为咱们大明这么大,挑不出一个和你差不多的人?”

话虽说得轻易,但把石亨留在了武学,随即又带着随从出门离开的时候,张越心里却知道,若不是眼下狠下功夫,不久的将来,大明还真的难能再挑出一个石亨这样的人。

时势造英雄,若不是靖难,朱棣身边的那些大将显不出来;若不是征交阯途中朱能病故,张辅显不出来;若不是倭乱,戚继光俞大猷一辈子未必能出头;若不是镇守辽东,李成梁未必那么显眼……如今是承平盛世,瓦剌的脱欢也未如史书上那样大放异彩,其子也先也声名不显,但天知道北边或是其他地方会不会再冒出一个绝艳的人物?

这时候,要的就是快刀斩乱麻!

第九百一十章 人情世故,亲情冷暖

出了武学,张越便沿禄米仓胡同往西行去,才到胡同口,他就看到一行人迎面疾驰了过来,两边一打照面,他立时高喝了一声,那边也是叱喝一片。约束了各自的亲随,两边打头的方才徐徐策马上前到了一起。张越见那高头大马上的陆丰连帽子都歪了,便笑道:“陆大督公,怎么这么急?”

“这么急?下头有人报说,这武学要闹事,咱家敢不急,闹出了事情你不得找咱家算账?”陆丰见张越面色轻松,便知道里头必定是没事了,不禁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些个随从,这才回过头来问道,“眼下可是真的没事了?”

“原本就是一点小事,怎劳你这个东厂督公出马,报信的人也太大惊小怪了。”张越心里摸不透陆丰此来的用意,便有意打起了哈哈,“就是几个不守学规的武学生发些牢骚,这会儿已经受罚管教了,并没有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只不过……”陆丰顿了一顿,这才又轻轻一动缰绳,策动身下骏马上前了两步,几乎和张越错着马身,声音又压低了些许,“咱们不是外人,咱家也不和你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这里头一共四百多号武学生,姻亲故旧等等关联加在一块,若有事就是震动京师的大事,所以锦衣卫已经在里头安了探子。这东厂是咱家特意吩咐过的,想来你兵部既然有谍探司,不会连这种事情都抓不牢,就没派人过来。对了,你可知道,锦衣卫指挥使这位子今天刚刚安排下人。”

锦衣卫指挥使?自从去年王节被贬斥之后,这个位子就一直空下了。

张越知道陆丰提起此事必然不会是神神秘秘和自己卖关子,因而也不探问,而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马上等着。果然,陆丰毕竟耐不住性子,便低声说道:“便是房陵。要说之前,咱家一直以为是王瑜把握大些,毕竟,他曾经检举了孟氏谋逆案,立下大功,屡次在外都是稳扎稳打,风评也很是不错,资历总比一步登天房陵好些,谁知道王瑜这次竟是被调去天津督海,和督漕的平江伯一漕一海,倒是相得益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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