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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379)

因这屋里屋外都是自己人,张越想到那天的惊天一箭,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惊骇。自从上次皇帝流露出那样的态度,他就没指望在朱棣在世的时候能动那些皇子皇女,此时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个特使是谁?”

范兮妍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满脸苦笑地说:“那是白莲教叛徒岳长天。”

此话一出,不但张越悚然动容,就连刚刚进门的琥珀也一下子僵立在了那儿动弹不得。然而范兮妍却没注意到别人的反常,自顾自地说:“江南一带乃是繁华之地,但赋税太重百姓不胜其苦,因此不少人都在家里供奉神像信奉白莲教。只是因为官府严查很少串联,所以没有北边那么大的风头。两年前岳长天曾经来和范通谈过事情,所以我知道他是白莲教中人。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叛了白莲教。”

张越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岳长天现在在哪?”

“是他来找的我,我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如今他应该已经远遁了。不过……”范兮妍蹙起了眉头,旋即若有所思地说,“他的肤色比从前暗沉了许多,竟有些古铜色。他自然不可能去种田当苦力。若是这样,他之前很有可能隐姓埋名躲在运河的漕船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自奔走的兄弟们

宝船沿海捕倭大捷,累计斩杀倭寇四百四十二人,生擒六百五十七人,沉倭船七艘,俘获倭船十四艘!

宁波市舶司提举范通里通倭寇,擅自给民船引凭,以民船冒充海外朝贡使船出海,并图谋行刺钦差!宁波全府捕获通倭贼党一百一十二名!

因为之前倭犯松江府的事情,北京行在的众多官员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当这两条消息先后传来的时候,更是完全炸开了锅。一时间,原本就反对开海禁的官员们顿时前赴后继上书陈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恳请皇帝收回成命。不少人更是质疑张越下江南原本是为了查粮仓之事,怎么忽然就跑去了宁波,连因倭寇之事上书请废市舶司的人也比比皆是。更有甚者干脆连篇累牍地陈述宝船下西洋耗费巨大,请废宝船以休养生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边正在闹腾的时候,一个更大的谣言倏忽间席卷了整个北京城。传言者言之凿凿地声称,张越在宁波府遇刺,而且期间竟然因为不慎而折断了天子亲赐的佩剑!满朝官员为之哗然的同时,不免求证于几个天子最亲近的内阁大臣,但无论杨荣还是金幼孜都是一问三不知,但面色都阴沉得可怕。

张家自打下半年开始便是连番喜事,结果最后一桩却是方水心小产,少不得有些败兴。顾氏如今虽然牵挂正在坐褥的王夫人,但她毕竟年纪大了,不敢冒着寒风在外奔走,也就是三天两头打发大媳妇冯氏去探望。即便她再不喜欢方水心,可念在张攸的份上,又觉得这次小产实在是蹊跷,也加派了人仔细看护。单单这两头就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就连新婚燕尔的张怡也都顾不上了。这天,当从东方氏口中听到外头那样的传闻时,她顿时惊得脸色煞白。

东方氏仔仔细细打听了三天,确定这并不是空穴来风,这才特地跑了这一趟,此时连忙劝道:“老太太,虽说是流言,但实在是传得太广了,所以我才不得不来报这么一声。那些人说得有板有眼,说什么这并不是寻常的尚方宝剑,而是皇上南征北讨的时候佩戴过的,打蒙元的时候甚至还用这把剑杀过人。若真是如此,此次越哥儿真是闯了滔天大祸。”

“那朝廷上有什么说法么?”

一听到这话,东方氏顿时想起了大冷天还要沿海捕倭的丈夫和儿子。原本有心反讽一句,但想到张攸张超父子临行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又想到丈夫并非世爵,却头一次当上了总兵官,她那股子酸水方才压了下去,但语气少不得有些埋怨。

“老爷不在,英国公还在宣府用兵,这朝中消息实在是不好打听。我上午特地去了一趟保定侯府,听说皇上以风痹症发作为由罢了朝见,万事由内阁斟酌后进呈,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章程。说来也是越哥儿太过鲁莽,得了这赏赐就应该珍而重之好好保管,竟然随便带在身上,这不是明摆着给别人机会么?”

顾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随即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此事让我好好想一想。”

眼见东方氏悄然退下,白芳便对几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把她们打发下去之后方才端了一张小杌子过来,坐在炕下用美人锤给顾氏捶腿,觑了个空子便低声劝道:“老太太,三少爷大约也没想到有人那么大胆,况且,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行刺钦差,他也险些丢了性命。”

“你懂什么!”顾氏倏地睁开了眼睛,随即就苦笑了起来,“这次保全了性命,但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也未必就能逃得过去!这样,先派个人去杜家那边问问……”

这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老太太,顾家七少爷来了,说是想见老太太。外头高管家问老太太可有空,若是没空,就请二少爷或是四少爷代见了。”

“顾家小七?”顾氏闻言不禁愣了一愣,“如今还不到国子监放假的时候,他怎的会过来?罢了,他也不是那种打秋风的秉性,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请他进来。”

约摸一刻钟工夫,外头便响起了一阵说话声,旋即门外就有丫头打起帘子放了人进来。顾彬穿着一件蓝绸棉直裰,恰是之前顾氏命人送去的冬衣,头上亦是带着狐皮暖帽,脸上被寒风吹得通红。见他一进门便脱下帽子上前行礼,顾氏便颔首笑道:“你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平日少有空闲,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老太太,我在国子监里听到不少传言,如今就连几个教授都在议论。陈司业之前对我颇为照顾,他对我暗示,说此事颇为古怪,毕竟从宁波府到北京上千里路,捷报传得快毕竟是有驿传邮递快马,但此等流言竟然散布得那么广,实在是不正常。所以我今天特地请了一天的假出来,就是想问问三表弟最近可有捎过信回来。”

原以为顾彬忽然来见是因为在国子监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此时听他直截了当就说这个,顾氏不禁五味杂陈,旋即方才欣慰地点了点头,却又叹了一口气。

“好孩子,难为你费心,还特地请假跑这么一趟。我一把年纪也不管事,竟是刚刚才知道的,如今也正在琢磨。越哥儿一去之后就没有来过信,倒是他爹和他媳妇捎来过一次信。说是因为越哥儿奉圣命行止隐秘,所以连他们也不怎么知道音讯。何止是他们,就是你二姨夫和大表哥,咱们要等消息也只有看朝廷的捷报。”

顾彬原以为张家必定有准信,此时听顾氏这么说顿时有些失望。如今他虽说仍是不精于人情世故,但却不比以前的孤傲,只呆坐了片刻便连忙岔开了话题,随意说了些国子监中的事。饶是如此,讷于言辞的他也只是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出了院子走在路上自然是心事重重,一味低着头冥思苦想,结果在二门险些撞着了一个人。

“哎呀……咦,是小七哥!”

听到这一声小七哥,顾彬方才揉了揉脑袋抬起头,瞧见是张赳,忙不迭开口赔礼。正准备走的时候,他却听到张赳开口说话了:“小七哥可是为了三哥的事情特地来的?我刚刚去过西牌楼巷,正好见着了万大哥和夏大哥,他们今日正好休沐。虽然他们劝我说三哥生性稳重,一定不会那么不小心,但那些流言蜚语说得有板有眼,实在让人担心。不过,二哥已经去安远侯那儿打听情况了,你就放心回国子监吧。”

顾彬虽说是张家的亲戚,但真正最熟的还是张越,毕竟一来有张倬昔日义助顾家的关系,二来和张越是府学的同窗得过不少帮助提醒,平日里顶多和张超张起还能多几句话,和张赳却是几乎没打过交道。此时听见这么一番话,他不禁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极其异样的感觉,甚至连张赳之后说了些什么,又是怎么走的,他都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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