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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438)

“张越,你给我站住!”

情急之下,李茂芳自然没法再张口本爵闭口本爵,但却仍是没有放低身段求人的习惯。他疾步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张越的袖子:“你一定有法子帮我一把!我是皇上的亲外孙,只要能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异日皇上气消了我就没事了,到时候我决不会忘记你!我娘可是永平公主,我爹当初为了跟随皇上,连祖父和其他家人都赔进去了,皇上一定会念那功劳!”

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挣脱了出来,张越便淡淡地说:“富阳侯,我只是一个芝麻绿豆一般的小官,这样的大事恕我无能为力。”

见张越翻身上马,一群军士小跑跟上,气得脸色发青的李茂芳只能眼睁睁看着雪地上须臾留下了一地乱七八糟的脚印。在那里站了老半天,他忽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全然忘了什么家教规矩。想到大姑妈余下一个嫡子,皇帝的外孙当中自己居次,平日也颇为纵容,他不禁渐渐有了底气。没错,有父亲昔日的功劳和母亲的身份,区区几箱火药算什么!

想到这里,他顿时傲慢地一甩袖子,大步回到了上房。挑开侧屋的帘子进了寝室,他便发现紫襄已经被那个丫头扶得坐了起来,那粉嫩的玉颈上却是一圈发紫的淤痕。想到自己被朱高燧这个三舅舅狠狠坑了一回,他几乎又有一种上前掐死人的冲动,但思量再三还是硬生生忍住了,遂再也不看吓得蜷缩成一团的她,粗声粗气地叫过那丫头找衣裳穿。

一刻钟之后,李茂芳装束停当出了屋子。由于刚刚丢了脸,他此时头戴紫金冠身穿麒麟服脚踏鹿皮朝靴,刻意从头到脚极尽华贵,甚至连避雪的那件鹤氅也是通体雪白的银狐皮,一丝杂色也无。倘若不是院子里的军士全都见过他刚刚的狼狈模样,只怕还会在心里喝彩嫉妒一番,但这会儿他们的心里却全都在嘀咕。

这是进宫请罪又不是进宫拜贺,打扮成这副模样做什么?

自从升格为京师之后,这座北部第一大城还是第一次这么乱。满城都是各式打扮的兵卒,身上的袢袄有红的有青的有蓝的,虽说在这满城大索中约束还算严明,少有人做出什么劫掠百姓之类的事,但被吓得不轻的人仍不在少数。就连张越带着四十余人通过前门大街的时候,也不免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拦下截查,直到看了官印方才放行。

“大人,不先去孟家?”

听到胡七的这句问话,本来就是纵马慢行的张越回头望了一眼不急不徐跟在后头的四十余人,随即方才沉声说道:“袁大人心思缜密,必定早就带人直扑了那儿,只等皇上吩咐,如今我就是去了也白去。”

胡七自打从青州开始就跟着张越,知道张家和孟家不但有姻亲关系,而且张越至少对孟家那位四姑娘有过好感。此时此刻,虽说知道不应该自己多嘴,他仍是谨慎地提醒道:“大人,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不能谨慎处置,只怕要牵累无数。尤其是孟家……”

“牵累无数……那些人谋划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牵累无数!我来灯草胡同之前就派了人先去王家看住高正就是为了这个,司礼监关防的事情暂且撇开不提,这谋反种种包括伪造遗诏归根结底都是高正说出来的,也只有他最清楚真相,眼下正好将其带回宫去。若他只是扯起孟贤的虎皮做大旗那就好办了,那样的话接下来就还能想想法子。”

尽管怀着这样的希望,但张越却没有再说下去。不得不说,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以孟贤之前的那些言行来看,要说这次的事情没有参与,就连他也是压根不相信。但即便如此,他总得先找到高正盘问清楚,这条路不通再想其他办法。若真的坐实了罪名,保定侯府倒是有五成希望逃过一劫,但倘若孟贤家惨遭籍没……那最好的结果也是无论男女都没官为奴!

“对了,刚刚大人就算再不待见富阳侯,也至少该敷衍一下,他毕竟是皇上的外孙。”

“皇上的外孙不值钱!”心情正极其糟糕的张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若是他在皇上面前不要胡乱辩解好好认错服罪,编出一个可以接受的借口来,那兴许顶多就是夺爵禁闭。但若是他不知好歹,那么盛怒之下的皇上会如何处置,谁也说不准。总之,即便他的母亲是永平公主,这一次也救不了他。”

而最后一句话,张越却只是在心里转了一转——朱棣兴许有可能会庇护一下赵王,但李茂芳这个外孙又不姓朱,在皇帝心中算得了什么?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就这点小样还想谋反

城东羊毛胡同附近的一大片廊房大多都是军官赁下住着,平日里少不得常有彼此熟识的串门,因此远近几十户人家都知道王家娘子人长得漂亮,而且爽利明快极会打理家务。女人们常常上门唠唠家常,而男人们虽说都惋惜如此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竟然嫁给了年近三十的王瑜,但这儿的住户全都是总旗小旗一类的小军官,谁也不比谁高贵,王瑜又新得了好差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没事情往门前的巷子过,哪怕是隔着墙听那声音也是好的。

所以,这天晚上听到王家乒乒乓乓的声音,左邻右舍有的亲自过来探问,有的则是使人过来查看,结果王家雇来的一个仆妇开了门,却支支吾吾不肯说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直到王瑜亲自出现在门口,解释说家中一时不小心砸了东西,人们方才渐渐散去,但仍有好事的暗地摇头。起初仿佛听说是王瑜的舅舅来了,刚刚又分明是砸东西的声音,王瑜总不可能对舅舅发脾气,想来受气的总是那个漂亮的王家娘子。等不少管闲事的听到马蹄声,又从门缝里看到王瑜气咻咻地骑马疾驰而去,这种猜测更是坐实了。

“娘子,门外肖家婆子来敲门了,说是您有什么事尽管对她说!”

听到门外那仆妇的声音,金夙顿时更觉得心烦意乱,咬咬牙才吩咐道:“你出去告诉她,多谢她惦记。相公出去了,改日我再登门致谢,如今夜已经深了,请她回去安歇吧。”

待那女仆答应一声走了,她方才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步,最后竟是望着那盏仍然明亮的灯呆在了那儿。小时候母亲常常唠叨什么嫁个贵郎君以后一辈子荣华富贵,她懵懵懂懂地记下了,那时候头一回去张家做客的时候见识了真正富贵人家的光景,心里并不是不羡慕,可陡然之间家里遭遇那样的大变,继而姐姐更是落得那样下场,她早就寒了心。

她如今只想夫妻和睦好好过日子,为什么偏偏会遇到这样可怕的事!

“夙儿,夙儿!”

死死咬着嘴唇的金夙恍惚了好一阵子方才听清了那个声音,顿时大吃一惊。三两步奔上前去打开门,看见门外赫然站着身形瘦削形容枯槁的母亲冯兰,她连忙伸手把人搀扶了进来,等掩上门之后便不安地问道:“这么冷的天,如今又晚了,娘你还没有睡下?”

人生经历了一回大起大落,冯兰当初那点子嫌贫爱富趋炎附势的气性早就打磨光了,女婿虽不宽裕,但这世上能找到几个女婿肯接没进项的岳母一起过活的?发觉女儿双手冰凉,她便忍不住说道:“刚刚虽说你们都压低了声音,但砸东西的声音邻舍都听到了,我怎么会没听到?只是等姑爷出去没动静了,我才想过来瞧一瞧。你们俩从来都不红脸的,若是难得他做错了事情,你也别放在心上,毕竟你如今有身子了,更何况还有他舅舅在。”

这舅舅两个字顿时让金夙变了脸色。而冯兰看到这情形,误以为女儿是因为高正的缘故方才和王瑜闹了别扭,于是便教训道:“若你不是为了自个,而是为了他舅舅惹恼了他,那就更不应该了。他从小没了爹娘,就是靠舅舅帮衬,向着人家一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们的婚事还是靠着他舅舅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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