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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555)

巳时阅宣府三镇兵?这得多少人!还有,这瓦剌使者什么时候来的,他们怎么不知道?

这下子,别说一众军官纷纷乱了阵脚,就连王冠也愣在了当场。倒是陆丰这些天一头累了个四仰八叉也没查出个所谓间谍的子丑寅卯,一头还得牵挂张越出事自己回京不会有好果子吃,那简直是心力交瘁,看到这些人如此情形心中不禁解气。而海寿却是面色微变,随即就没事人似的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须臾,宣府左中右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等就急匆匆出了门去,剩余的人则是各行其是不敢怠慢,就连三个太监也都走了。而孟俊倒是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勾当,只是因为顶头上司从此亨换成了彼亨,心里头未免有些不习惯,于是便走在了最后头。还不等他跨出二门,就听到背后有人叫唤,转过身看见是郑亨的亲兵,他便明白了原委。

到了二堂,他便以下属礼见过,旋即在左手坐了下来。让他诧异的是,郑亨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仿佛在踌躇犹豫什么。

“武安侯若是有什么事分派,但请吩咐。”

“你倒是精乖,我确实有事情要你去办。”郑亨微微一笑,抬手吩咐一旁的亲随到外头手着,这才离座而起踱了两步,忽然倏地转过身来,盯着孟俊的眼睛问道,“你是保定侯嫡长子,将来是铁定要承袭爵位的。我问你,你是愿意安分守己继承爵位,还是预备像你祖父那样建功立业?”

孟俊没料到郑亨竟然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愣就想本能地说自己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是,当看到郑亨那种古怪的目光时,他立刻惊醒了过来。皇帝派自己来宣府,绝对不是因为当初孟贤的事情而迁怒孟家,反而是某种期许。即使这种期许他很有些承担不起,但他要是对郑亨直说什么混吃等死之类的话,那么恐怕后果会适得其反。眼珠一转,他就有了主意。

“这就要看皇上希望如何。皇上若是希望我建功立业,我自然愿意疆场沙敌马革裹尸。若是皇上有的是可用之人不用我凑热闹,安分守己也未尝不可。武安侯是自小看着我长大的,应当知道我就是随遇而安的性子。”

“胸无大志!”

骂归骂,但郑亨却也知道孟俊此言不虚,心里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当下就板着脸说道:“这回兴和被围,虽说我力主不可轻易发援兵,以免被阿鲁台抓到了可趁之机,重蹈当日淇国公丘福的覆辙,但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兴和开平是我朝在外长城之外的最后两个堡垒,说什么也不能丢了!等瓦剌使节来了之后,我就派你带宣府左卫一镇兵出张家口堡。”

这下子孟俊顿时呆住了,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武安侯您不是开玩笑吧?我虽说在宣府已经呆了大半年,可还未曾有带一兵一卒的机会,若是这中间有了什么差池……”

“宣府左卫指挥使和下头那些军官又不是饭桶,不会让你乱来。你无需多出一言,只要趁着这种机会多多学习即可。”郑亨没好气地摇了摇头,轻哼了一声,“若是不打仗,你在宣府也没什么历练,这次是绝佳的机会。瓦剌客列亦惕部贤义王太平和辉特部安乐王秃孛罗派出的使者午后就会抵达。倘若那边能守住,阿鲁台这次孤注一掷,正好可以重挫他的气焰!”

这些天孟俊一直都在担心身陷兴和的张越,此时听郑亨说得这么有把握,不禁喜上眉梢,连忙问道:“武安侯既然这么说,若是瓦剌能尽快出兵,岂不是兴和之围能够立即解除?”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眼下兴和那边还没有消息。阿鲁台四面派了游骑劫杀斥侯,我前后派出了好些人,至今音信全无。临走之前,英国公还托我能帮忙则帮忙,不说这一层关系,张越怎么也是住在我家隔壁,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惦记他,他家里的兄弟也都托付过我。我也希望他能平安,毕竟京师里头的张家已经是一团乱了……”

乍听得一个乱字,孟俊不禁一怔,待想要开口询问,堂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不多时,一个亲随便脚底生风冲进了门,单膝跪下便嚷嚷道:“报,往兴和的斥候有一拨回来了!”

郑亨精神大振,连忙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四十开外的老军就被搀扶了进屋。勉强行过礼后,他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旋即用尽了力气嚷嚷道:“启禀武安侯,卑职带人遇上鞑子游骑,好容易杀退了他们,抓到了一个俘虏,竟是不合打探到了兴和的情形!据说,阿鲁台率兵近两万人围困兴和,日夜攻打不休,但城内一直都死扛了下来,兴和至今还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

听到两万人围城,郑亨和孟俊原本都是一颗心提了起来,但这安然无恙四个字却无异于一颗定心丸。相比孟俊的欢喜,郑亨毕竟是刚刚奉旨接替徐亨担任镇守宣府总兵官,更注意的却是前面几段。尽管心头振奋,但他素来谨慎,忙问那个抓到的鞑子在何处,及至听到人已经带回,他干脆亲自前去盘问了一番。由于他昔日在燕王府就数次征伐草原,蒙语极其娴熟,很快就问明了内情,脸上顿时露出了变幻不定的表情。

阿鲁台长子失捏干重伤,军旗也被一箭射穿了,前天晚上城里还一把火烧得鞑子鸡飞狗跳!他本以为守住城池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想不到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战果!

就在这时候,那个蒙古汉子又面带恐惧地吐出一句很有些突兀的话。分辨清楚之后,郑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旋即倒吸一口凉气。

“那一把神火烧死了很多人,而且那时候城头还有人用蒙语大叫说,小张大人神火!先头也是这样的,先头军旗被射穿的时候,也有人叫……”

小张大人神射!小张大人神火!

郑亨甚至来不及向跟进来的孟俊解释,转过身就大步出了屋子,沉声吩咐找一个精通蒙语的书吏。等人一到,他就吩咐其与一众军官继续审问着,旋即方才对跟出来满脸茫然的孟俊笑道:“要那鞑子所言是真,你那位内弟这次可就真的是一射成名,一烧成名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问女何所思,望夫不曾闲

几场小雪之后,北京城四处都是银装素裹的景象,但天气也一天天冷了下来。尽管家家户户从十月初一开始就烧起了暖炕,但如此室内便不太通风,年老体弱的老人仍然是禁受不起,小孩子也容易感染风寒。单单是回春堂这样声名显赫的药堂,一日的出诊量便忙得几个大夫脚不沾地,来抓药看病的人也比平常多了一倍。

顾氏天天在暖阁中很少出门,即使冯远茗三天两头来,小五更是日日登门,可她的身体仍是一阵好一阵坏,就连日日进食也不过懒懒地用上几口,任凭小伙房变着花样也没用。没奈何之下,灵犀和杜绾商量了之后,干脆就嘱咐了年纪最小的张菁多多在北院大上房陪侍。张赳原本打算向国子监请长假,却被顾氏一口骂了回去,只好让弟弟张赹多多陪着一些。

而那天张超从宫里回来之后,次日便下了旨意,坐出征挟民女还,贬通州右卫知事。尽管大伙都知道通州到北京不过数十里地,这番贬谪已经算得上极其宽容,顶多是平日两头跑辛苦一些,可东方氏却为此病倒了。儿子好容易熬到正五品,就算未必有爵位,一个指挥使至少是稳稳当当的,如今这重重一跤就跌到了从七品,日后如何抬得起头?儿子那个外室的勾当分明被家里按了下去,眼下再次揭出来论罪,还不是她惹的祸?

她这一病,张家上下自然更是着忙。李芸和赵芬不得不成日里轮流伺候,空下来的时候还得照应顾氏这位老祖宗,以及那位闯了祸却还怀有身孕的姨娘。杜绾打着精神操持家务,在顾氏面前从来不露毫分,硬生生把张越身陷险地这一条死死瞒着。而张超张起张赳这三兄弟也一心想隐下兴和被围的消息,更是只字不提,于是这一大家子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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