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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839)

“说什么谢字,对了……”张越忽然想起今天那个死活不肯说出姓氏的蓝衣少女九娘,略一沉吟就问道,“丘家是被迁徙到了琼州府澄迈县?”

琥珀不知道张越为何突然问这个,愣了一愣方才点点头说:“没错。”

“应该不会这么巧才是……”张越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最终还是觉得此事应该没什么关联,遂改口说道,“琼州府多黎族,虽说朝廷用了以峒管黎的策略,澄迈县似乎也是熟黎聚居的州县之一,过些天我让人寻一个妥当的黎人向导,到时候那这一路好走一些。你也收拾收拾,随时预备起程。唔,还是这样,陆路不方便,不如等到广州市舶司开海,你们坐船走。”

除去交阯,广州布政司在天下十三布政司中向来处于中游水平,每年上缴的夏税秋粮都是处在中间的位置。洪武年间由于严格的海禁,唐宋年间曾经繁盛一时的广州萧条了许多,直到永乐帝重开市舶司方才恢复了元气。布政司虽说和市舶司互不相干,但番人番货的交易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财源,因此,对于天上掉下来的这么个左布政使,众人自然少不得合计。

布政司后堂的徐家官廨书房中,这会儿齐集了整个衙门大半属官。由于乃是中等省份,布政司设左右参政各一,左右参议各二,底下还有经历司、照磨所、理问所、司狱司……林林总总的属官加上杂职,少说也有二三十人。由于官廨吏舍有限,大多数人都住在衙门外头。这会儿由于要掩人耳目,屋子的房门窗子都关得紧紧的,而由于南方不好储冰,房间里尽管闷热难当,众人只得人手一把大扇子,啪哒啪哒的声音不绝于耳。

“徐大人,虽说这回下狱的只是一个小角色,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那个徐大牙攀咬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咱们岂不是平白遭殃?这个杀星一来就是下马威,当咱们都是好捏的柿子,我看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否则他只怕会变本加厉。”

“我看你还是省省事吧,就像你说的,只是个小角色,那般紧张做什么,按照他的意思该杀就杀该打就打,何必小题大做?人家是皇上亲信,真正杀过人的,只要不是真惹到咱们头上,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把本国人卖到番邦本就是犯忌的,何必帮那个利欲熏心的人!”

“刘老弟你这是在指桑骂槐?”

“刘老弟说谁大伙儿自个都清楚。这收受番人的孝敬礼物不要紧,为他们关说人情也不要紧,可悄悄地把本国人卖到番邦,在座的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可都是不会干的!既然干的只是一个人,那怎么也连累不到别人,咱们何必在乎这么一丁点小事!”

眼看来商量事情的众人却冷嘲热讽内斗了起来,徐涛只觉得一阵头大。只是,他虽说官阶高,可资历还压不住众人,因此只能站起来打圆场,好一阵子才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这时候,他就换上了自信满满的表情。

“那个女子是否被拐卖,这事情就先不说了。此事归理问所管,他一个布政使要是大肆株连,咱们这些参政参议都不答应,他就算圣眷再好也撑不过去。他来当广东布政使,是为了熬资历回京,不是为了来大开杀戒的。只要大家在此期间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找不到由头就没事了。各位想想,他回回到外头都是有人相助,这次却是孤掌难鸣!”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精神大振,彼此对视了一眼就齐齐点头。张越在山东有都指挥使刘忠,下江南和去宣府兴和都有京营随行,前次安抚山东也是刘忠随行,此次他是货真价实的一个人下来,广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李龙昔日镇守西宁,和张家没有什么关系,没有亲朋故旧撑腰,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第七百零八章 争与不争

外廷中枢有内阁六部都察院,内廷也有宦官十二监四司八局这二十四衙门,这便是大明朝从开国皇帝朱元璋便开始沿用下来的内外相制政策。只是,文官武将还有偌大的天下无数的外官可以派遣,宫中派往外头的宦官却毕竟还在少数。于是,宫里司礼监御用监御马监内官监这四个要紧的地方争得头破血流,外头的镇守中官提督中官守备中官亦是紧俏。

如今,由于御用监太监王瑾的一桩举动,宫中的那些大太监全都蠢蠢欲动——因为王瑾把广州市舶司提督太监秦怀谨贿赂的财宝一股脑儿全都呈给了皇帝,一时间,就是傻子也知道广州市舶司必定要换人了。原本这位子王瑾最有希望派自己人拿下,可王瑾竟是摆出了不好这一口的态度,因而众人暗笑他胆小之余,都想把自己的人安插到这个肥缺。

毕竟,眼下宫中既有侍奉了三位皇帝的刘永诚海寿陆丰,又有曾经是朱高炽心腹的范弘金英钟怀,还有朱瞻基最信任的黄润王瑾,这彼此之间争权夺势勾心斗角,绝不亚于六部和内阁的那些个大臣。眼下王瑾退出,别人自然是再高兴不过了。

这会儿,被人讥笑为胆小鬼的王瑾从乾清宫回到御用监,一进正屋,他就把右手伸到了左袖中,摸出了一枚东西。仔仔细细瞧了瞧,他的脸上就露出了十分喜色。

这是一枚半寸见方一寸来长的银记,上头赫然印着“肃慎”两个字,不但如此,皇帝还赐他表字润德,这是宦官中谁也没有的荣耀。相形之下,钱财等等都是身外之物,着实没什么要紧的。那些看不清形势一味只想着捞钱的家伙猜不到皇帝的心意,他却心里有数,于是举荐了一个别人料不到的人选。

内阁那些方方正正的人他不想也不愿去打交道,但卖个好给张越,人家却必定记情!

二十七个月丁忧守制期满,张信从开封回到了京城,往吏部报备之后便是复出候缺,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由于礼部尚书吕震的举荐,他竟是轻轻巧巧就补了兵部左侍郎!仕途上顺心,再加上年初的时候家里便正式分宅而居,虽说如今的住所和阳武伯府相比小了一倍不止,但终究是没了寄人篱下的感觉,他自然是有些志得意满。而这天更是得了一个莫大的好消息,于是他心里反反复复盘算了一番,趁着偶尔早散衙,便前去英国公府探张辅。

尽管身体向来康健,但前些天乍冷乍热,张辅感染了风寒,便索性告病在家休养。然而,他是太师英国公,这一“病”顿时惊动大发了,不但宫中张太后亲自派人探视送药,皇帝还使了御医前来诊脉,别说亲朋好友,就是不沾亲不带故的也有好些人上门探望送礼。不厌其烦的他只好吩咐门上只放要紧的人进来,其余的一概挡驾。

此时此刻,斜倚在梨花榻上的他打量着满面春风的张信,忍不住出口提醒道:“你从前是工部右侍郎,对于兵事未必熟悉,这兵部侍郎不是那么好当的。如今我掌中军都督府,攸弟人在交阯,越哥儿人在广东,你又入了兵部,再算上我家老二老三,这单单显达两个字已经是远远不足以形容这般殊遇了。你的儿子已经出息,所以你切记凡事低调。”

张信昔日被贬交阯,就是因为受到了迁怒,如今听张辅这郑重其事的教训,他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但仍是应了。既然张辅提到了儿子,他便奉上了张赳的功课本子,又笑道:“翰林庶吉士每月一考,赳儿从前资质不错,如今更胜在勤奋,回回都是上等,等到三年期满,成绩必是名列前茅,到时候无论留院还是分发六部都察院,都是好的,竟不用我担心。”

“依我看,他与其留朝,还不如求外官。”

张辅随口说了一句,见张信面上一紧,他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却也不想再多说。然而,他不想说,张信却本就是有求而来。这会儿又东拉西扯说了些别的事,张信渐渐地就道出了此来真意:“今日兵部尚书李庆李大人改了南京兵部,这兵部尚书便出缺了,也不知道皇上会委派何人就任此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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