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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336)

李治愤愤丢下了这句话,转而敛去怒容,对屏风后低语道:“媚娘,你出来吧!”

武后居然在屏风后!这个体悟让上官仪大吃一惊,当他看到天子笑吟吟地向屏风后伸出手,把仪态万千的武后拉出来的时候,那种吃惊的表情就更突出了,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倒是李绩本身就具有武人的敏感,打从一开始就觉得皇帝身后的屏风里似乎有一种难言的气息,此时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但还是小小吃惊了一下。

要知道,厌胜不管对于哪朝哪代都是不得了的罪名,这一位正主儿居然会在天子为了这事接见朝臣的时候躲在屏风后头?老上官简直想要拿袖子去擦额头上的汗——可以想见,如果他刚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么,他岂不是会倒大霉?

谢天谢地,他没把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在这个时候兜出来。他甚至不无惶恐地想到,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念头干脆抹消了去,因为这实在太危险了。

见帝后之间仿佛弥漫着一种旖旎的气息,善于察言观色的李绩立刻提出告退,上官仪的动作只比他慢半拍,同样是退得迅速。等到两位宰臣全都到了贞观殿门口,他们竟是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里头的内侍宫女,同时叹了一口气。

“上官太傅可愿意到我那里去坐坐?”

李绩平日纵使上朝也是当一根完美的桩子,很少和同僚有过于密切的往来,更不曾和其他宰相有什么深厚交情,所以此时听到这话,上官仪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等到确认这确实是李绩的邀请没错,他立刻笑道:“司空大人相邀,我自然乐意奉陪!”

“好,既然如此,便去通利坊别院,那里风景好地方大,也不愁有人打扰!”李绩说完这句便朝迎上来的薛丁山笑道,“好了,小薛你也回去吧,我这么个快要入土的人,未必有人有空来对付我,再说,那些家将也不是吃素的!回头告诉六郎,让他少瞎操心!”

李绩把薛丁山带上,居然是为了这么个原因?上官仪闻言不禁怔了,但他没工夫琢磨那么多,因为旁边的李绩立刻开始唠唠叨叨地和他说起了乱七八糟的洛阳逸事。而望着这两人渐行渐远,薛丁山终于挠了挠头。

算了,反正他搞不明白,只听说刚刚贞观殿的某个内侍被杖毙了。有什么疑难,回去问李贤就好,反正对方肯定知道怎么回事!

第三百三十八章 乌云渐散红日出

薛丁山匆匆冲进沛王第书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贤和程伯虎优哉游哉坐在那里喝茶,脸上说不出的惬意。一肚子疑惑的他着实忍不住了,一屁股在两人的对面坐了起来,竟是前所未有地翻了一个白眼。

“六郎,伯虎大哥,你们两个就别卖关子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贤瞥了一眼程伯虎,见这家伙装成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便长话短说地把事情解释了一下。结果,他这话还只是说了一半,就眼见薛丁山额头上滚下了豆大的汗珠,显而易见是惊到了。于是,李贤顺理成章地把剩下一半事情隐了过去,说到有人算计他老妈就行了,废后的事这次压根就没有人提出来过,他何必说出这两个字来让别人心惊肉跳?

“老盛把人逮下去拷打已经老半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程伯虎冷不丁粗声粗气冒出来一句话,紧接着便把拳头捏得咔嚓作响:“我老爹虽然把宁人坊那边的地方端了,但是那些人既然有那么大的胆量,想必不止这么一个地方。不把钉子拔干净了,我心里没法痛快。哼,敢算计我老程,就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苦头!”

对于程伯虎的杀气腾腾,李贤算是司空见惯,因此只是耸了耸肩,把茶撤下去换成了酒,继续悠悠然一口口慢慢呷着。而薛丁山也很快回过神来,干脆取了一杯冰镇葡萄酒慢慢啜饮,眼睛却无意识地在大梁上头瞥来瞥去。

终于,一个人影从大门口迈了进来,正是盛允文。不等李贤开口相问,他便道出了一个很令人沮丧的答案:“殿下,请恕我无能,那家伙死了!”

死了?李贤眉头一挑,大为意外。须知对于用刑高手而言,这犯人的生死都操之在手,哪怕是受的痛楚再大,也不会轻易要了人的性命。更何况盛允文胆大心细,怎么会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他事先已经服用了缓慢发作的毒药,一直苦苦压抑没有流露出来,我也没有觉察。结果,他在熬刑之后,竟是忽然死了。”盛允文见惯了生死之前的软骨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硬气的汉子,因此不禁叹了一口气,旋即单膝跪下来请罪。然而,这膝盖还没有触地,就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算了,这事情不能怪你,人家寻死关你什么事?”李贤口中这么说着,心里不免有些遗憾。宁人坊那边估计是不会留下什么活口,一来是程处默手段太狠辣,二来是那批人既然敢抵抗,只怕不会轻易被人逮着活的。正叹息这一次又有小鱼漏网,外头忽然又冲进来一个人,正是赵一刀。

“殿下,外头有城卫的军士求见,言道是送人来的!”

城卫?贾南春居然真的抓到了人?刚刚大失所望的李贤一下子又得了线索,登时喜出望外,赶紧点点头让赵一刀把人带进来。大约一盏茶功夫,他便看到那个熟悉的粗豪人影一马当先地进来,后头几个军士还带着三个捆得犹如粽子一般的家伙。

“殿下,如今定鼎门已经关了,今儿个出城的人里头,可疑人就这么三个,所以我亲自给您带来了!”贾南春行过礼后,便声若洪钟地禀报说。接下来,他自是把先头抓人的经过陈述了一遍,当说起其中两人是男扮女装的时候,李贤不禁吃了一惊,旁边另两个也不住地拿眼睛在他们身上瞟。

这年头穿男装在外头招摇过市的女人多了,但凡有一丁点眼力的人都不至于认不出来,更何况男女之间差异巨大,以男扮女更是困难。细细一瞧之后,李贤骇然发现,那两个男子竟是没有喉结,立刻转头去看贾南春。见这位粗豪大汉一幅毫无察觉的模样,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旋即大大称赞了贾南春一通,又重重赏了他和随行军士。

等到这批人一走,他立刻传来五名典卫,和盛允文一道将人押下,和程伯虎薛丁山打了个招呼,自己也一起跟了上去。

他这一离开,程伯虎立刻拉起薛丁山往门外走。匆匆出了沛王第大门,程伯虎见薛丁山仍是糊涂,便没好气地低声提醒道:“你注意到没有,那两个男人都没有喉结!世上没有喉结的男人只有一种,那就是那些阉宦!”

阉宦……薛丁山终于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他终于体会到,自个的父亲让他谨言慎行多听多看少说有什么意义,跟着李贤这么一位主儿,这惊险的日子还少得了么?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对于多是砖木结构的洛阳城来说,别说是平民人家,就是高门大户的豪宅,甚至是洛阳宫,火灾也是最最常见的事。于是,除了宁人坊之外,这一天之内全城发生火灾十几起,别说官府没有任何惊动,就是百姓也不曾大惊小怪。

不就是烧掉南市的几家商铺,烧掉几间民房么?横竖又没有牵连邻舍,火扑灭得又快,烧死几个人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在这种情形下,次日上朝的时候,一切就仿佛没有发生似的——许敬宗在家养病,李绩照旧当他的木桩,上官仪依然附和着御座上的皇帝——顺带提一句,仿佛是昨日的亢奋让皇帝的病情大有好转,如今李治又开始临朝了。然而,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那高高的御座之后,垂起了一挂长长的珠帘,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安之若素地坐在后面。

作为朝上的站桩之一,李贤压根没有注意到群臣在那里讨论什么,横竖这不关他的事。他的目光直接穿过了那珠帘,落在了武后的身上。垂帘听政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当初隋文帝的独孤皇后也天天陪着老公上朝,但是,他老妈自是比独孤皇后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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