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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5)

“小秋,什么事这么急,看你喘的,快坐下歇口气,慢慢说。”金洋一向喜欢这个孩子,一把将她揽过来,按在竹椅上。

小秋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练大叔,你,你快去看看,虎头,虎头他身上出现了奇怪的情景,似乎,似乎……”她毕竟年岁还小,说着说着便不知下头该如何出口,只能硬拉着练云飞往外头跑。一旁的金洋和练钧如觉着蹊跷,便一起跟了出去。

村前的空地上已是围了不少人,练云飞好容易排开人群,这才见村长的孙子虎头双目紧闭旁坐于地,身上隐隐现出奇异的光芒。他一问围观的众人,却是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只知道一个时辰前,正在劈柴的虎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跑到村前空地,不一会儿就是现在的景象。满心好奇的练钧如欲上前看一个究竟,却只能走近虎头身侧三尺之内,就再也难以寸进。

拄着拐杖的村长赵老汉尽管见多识广,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异相,怔忡着脸呆呆地出神,竟一点法子都没有。赵庄只不过是清远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平素都是本本分分的猎人,哪里见过这等怪力乱神的事,因此大多数村民都是在那边指指点点,脸上尽是惊骇疑惑之色。

练云飞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得头顶传来一阵厉啸,顿时抬头一望。只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十几只展翅翱翔的异鸟,上头还隐约可见人影。村民们也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景象,没多久就慌乱了起来,忙不迭地往自己的屋子躲,只是一会儿,空地上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练氏夫妇本也想拉着儿子躲藏,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异鸟上跃下数人。

空地中央的虎头仍然毫无所觉地盘膝而坐,身上的银色光华愈发明亮,须臾便结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光茧。从鸟背上飘然落下的几个人尽是黑巾蒙面,手持明晃晃的利刃,见此异相丝毫不惧,反而穷凶极恶地朝静坐中的虎头扑去。一旁的练钧如见状不由惊呼出声,不料却惹来了杀身之祸,几个黑衣人舍开了虎头,竟向练氏夫妇这边杀来。

练钧如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望着那明晃晃的刀锋向自己劈来,自忖必死无疑。须臾之间,空中又响起数声震耳欲聋的长啸,空地中突然又多了几个蓝衣人影,身形掠动间,练钧如只觉周身一阵剧痛,眼前便一片模糊,终于禁不住昏厥了过去。

原本平静的村庄突然变成了修罗杀场,两帮来历各异的人不由分说地打斗在了一起,后来的那些人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银茧中的虎头没有禁住那一刀又一刀的劈刺,随着银色光芒的烟消云散,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直到临死前,这个淳朴的乡间少年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死不瞑目地仰望着原本清澈的天空。

完成了任务的黑衣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杀戮,仿佛是为了泄愤一般,他们的对手几乎是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他们送入了黄泉。劫后的赵庄处处都是哀嚎不已的伤者,所有的孩童少年几乎都遭到了毒手,死相可怖的尸体随处可见。

为首的蓝衣人伫立在这修罗杀场的中央,一双闪烁着寒芒的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许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又晚了一步,天数,难道这就是天数么?”他喃喃自语道。几个蓝衣人大约是查看了村中景况,走到他身边黯然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一无所获。他们今次本以为能一举功成,谁想到最终仍被人抢在了前头,不仅功亏一篑,而且还断送了最后一点希望。身为生来就背负重责的人,他们又怎能甘心服气?

首领又扫视了一眼幸存的村民,正要下令离开,突然感到脚边有了动静。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年微微动了一动,身上也隐隐现出银光,这副异相顿时令他大惊失色。然而,不远处的练氏夫妇比他动作更快,一把抱起那少年便失声惊呼道:“钧如,你没事吧!”

首领轻轻推开那对夫妇,伸手在练钧如鼻间一探,顿时现出了喜色。“他还活着!”他也不顾自己的话语让他人如何惊喜,挥手招呼自己的同伴道,“你们赶紧将刚才银茧中少年的尸体包裹好,不管如何,一定得带回去!”他说着又指了指地上的练钧如,“这个少年也带回去,他身上似乎被魂力侵蚀过,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几个蓝衣人一听到“魂力”二字,同时勃然色变,立刻想要将满身血迹的练钧如带走,却遭到了练氏夫妇的拦阻。眼看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在村中引起了一场杀戮,他们又怎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带走。苦苦哀求之后,最终,首领不耐烦地将他们两人一起带上了那异鸟,一行人转瞬消失在长空之中。临行之前,其中一人被高高盘旋在空中的雷鹏吸引,和首领嘀咕了几句话之后便暂时追踪而去。

赵庄之内一片狼藉,谁也不知道适才发生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幸存的村民只知道,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孩子,一切犹如一场最可怕的梦魇。能够证明那一场杀戮的,便是遍地尸体和染红了尘土的斑斑血迹。

第五章 胁迫

睁开双眼时,练钧如愕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华美的床榻上,顿时愣了许久,那一瞬间的感受几乎令他以为回到了曾经居住过许久的宫室。难道那温暖的亲情和可怕的杀戮全都是梦魇?不可思议的他翻身坐直了身子,却感到前胸后腑一阵剧痛,忍不住呻吟出声。

“你终于醒了!”一个深沉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耳畔,惊得练钧如四处张望。只是扫了四周环境一眼,他的心便往无底深渊沉去,这陌生的布置和陈设,绝对和他居住了十几年的风华宫不同。这里,绝对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地方,究竟是谁把他带到了这里?

眼前倏地多了一个人影,那双沉静的眸子似乎能穿透人的心防,看得练钧如一阵心悸。“你,你是谁?”他竭力控制住心头的恐惧,大声喝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已是认出了来人正是当日突然出现在村庄中的蓝衣人,顿时分外警觉。

蓝衣人凝视了练钧如许久,终于露出了一个颇含深意的笑容。“属下伍形易,参见使尊殿下!”他突然双膝跪倒,恭敬地低头叩拜道,“属下率众使令等候了您多年,终于等到了您回归的这一天!”他也不待练钧如回答,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直刺对方的眼睛,“中州百姓为了这一天足足忍耐了数百年,殿下的出世正是对他们最好的回馈!”

练钧如完全不知对方在说些什么,心头一片茫然。他到这个世界不久便突遭如此大变,哪里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此时此刻,他只想见到自己那对体贴入微的父母,让饱受惊吓的心灵得以平静。“我爹和我娘在哪里?”他一点也不想去追究对方话语的真意,用尽了最大的声音怒吼道,“我爹和我娘究竟在哪里?”

伍形易的双眉不经意地轻轻一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听他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使尊殿下不必忧心,两位尊者都很好,只是此时不是你见他们的时候。”他看也不看练钧如几近暴怒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早先的危局殿下应该清楚,若非属下到得及时,恐怕您和两位尊者都是性命堪忧。如此状况下,属下窃以为您还是晚些再见他们的好。”他的话语不卑不亢,却是多了几分威吓的意味。

电光火石间,练钧如想到了当初在村头空地上看到的一幕,顿时感到身躯不稳。他如今虽然算是山野草民,但那份身为皇子的记忆犹在,刚才又听了伍形易的一番话,脑中已是模模糊糊生出了一股明悟。

“你,你莫非是想李代桃僵?”他突然惊呼出声,随即又冷笑道,“当日的情景我看得清清楚楚,那银茧中的人乃是别人,和我并无一点关系。你如今硬是指认我为所谓使尊,又扣下了我的父母,是不是想让我按照你的言语作一个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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