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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97)

练钧如顿时沉默了,四大门派的明争暗斗他也曾经听说过,只是许凡彬的一见倾心居然落得如此结果,他也不免觉得有些世事弄人。良久,他方才强笑安慰道:“许兄年少英杰,确是佳人良配。说不定他日令师和炎侯有意,你能够和明萱小姐结下良缘也说不定……”大约是觉得自己说辞过于牵强,只是说了一半,练钧如便再难以为继。

“算了,此事我早就知道,所以最多也就是一厢情愿。”许凡彬摇了摇头,这才故意笑语道,“倒是殿下曾经和我那小妹有缘,不知如今作何打算?你的炎国之行可是拖延得太久了。”

一句话将练钧如说得尴尬无比,他只得笑着遮掩了过去。如今自身尚且难保,情孽却惹了一身,即便曾经真的心动过,现在他也不可能真的抽身而退去见炎姬。

霍弗游的拜访相当及时,次日一清早,他的车驾便出现在了兴平君府,扈从的护卫等人只是寥寥几个,看上去颇不起眼。只是过了一夜,这位夏国重臣就已是苍老疲惫了许多,看上去竟似一夜未眠。练钧如见这位父亲的旧日好友如此情形,不禁也觉得心中内疚,无奈此事只藏在他自己心底,却是万万不能对霍弗游说出来的。

“殿下,你昨日说的话,我现在便当面请教,若是你能够拿出证据,那么,我便无话可说了。”霍弗游也顾不上寒暄,直截了当地说出了郁积在心里一夜的疑问。

练钧如也不答话,示意身边的严修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玉匣,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有两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朱色绢帛。练钧如信手取出其中一块,抖开来铺在桌面上,这才指着那清晰可辨的玺印道:“霍大人可看清楚了,这就是孟尝君大人的玺印。上面的字迹也是他亲笔所书,绝非我杜撰吧?”

霍弗游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方才颓然倒在座椅中,脸色瞬息万变。许久,他才艰难地抬起了头,“唉,世事多变,谁能想到斗大人居然会不顾自己的嫡亲外甥?殿下真是好本事!”他突然冷笑一声,炯炯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直刺练钧如双眼,“若是霍某没有猜错,恐怕此事应该是殿下大力促成,再用来和斗大人交换条件的吧?”

“霍大人言过其实了,倘若只是我片面之词,以孟尝君大人的阅历见识,怎么会轻易应允?若非他早已失望到了极点,又怎会轻易舍弃嫡亲外甥?”练钧如突然沉下了脸,语气也变得有几分冷硬,“如果我行前不是得了父王密令,根本不会对原公子下多少功夫。霍大人也看见了,对于一个与其毫无利益冲突,甚至可以说站在同一阵线的盟友,原公子尚且会因为女人而冷言相加,将来登基后会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霍弗游本就不是迂腐之人,被这一句句重若千钧的话敲在心头,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女儿的终身大事乃是他的一块心病,无论是闵西全还是闵西原,都并非他心目中的佳婿,毕竟,两人都是顶尖贵胄,嫁给任何一人都无法保证终身幸福。相比之下,他宁可女儿嫁给寻常人,即使没有官职爵位也无所谓,所以才苦苦坚持着当年的婚约。

“难道真是天意?”他喃喃自语地念叨着,“当年和练兄结下婚约,想不到就要这么成空了!”思虑良久,他竟郑而重之地从袖中取出一方手掌大小的红绸包,轻轻地搁在了练钧如面前,“想必殿下也应该知道,小女当年曾经定过婚约,如今既要毁约,我也没有面目再去见当年的义弟。殿下如今奉王命游历各国,若是可以,请将此物退给我那位义弟,就说霍弗游负了当年婚约,让其自便就是!”

听到这里,练钧如再难忍住心头的情绪,下意识地转过了身,“霍大人放心,此物我必定竭力送到,即使此次未曾找到人,他日我也必定派人寻访。”他看了一眼面有异状的严修,又继续安慰道,“霍大人,若是真的照婚约,霍小姐的未婚夫应当早就出现了,如今他既然未来,也许是家中有事,也许是不能前来,也可能是……”

“殿下不要说了!”霍弗游厉声阻止了练钧如的话,“是我负义在先,怪不得他人,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逢凶化吉!殿下能够将朝中密事告知于我,也算是于我霍家有恩,霍弗游在此郑重谢过!”他不由分说地躬身深深一揖,随即转身大步离去,悲怆的背影看上去格外萧索。

“严修,我是不是逼得太过分了?”练钧如突然转头问道,“不管怎么说,他都算是我名义上的岳父,我如今不仅将未婚妻推入了他人怀中,而且还重重伤了他的心,我……”

“钧如,霍弗游不是孟尝君斗御殊,所以,你不告诉他实情也是为了他好。”严修微微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如今你的身份孔笙已经知道,没必要再闹得人尽皆知,而且,霍弗游还谈不上位高权重,将其牵扯其中,很可能害人害己。你刚才不是对霍弗游都说清楚了么,他这是衡量利害后做出的抉择,对于霍家的将来也是有利的。何况……”他略一停顿便毫不犹豫地补充道,“霍小姐的心上人就是闵西全,让她嫁给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严修的直白让练钧如哭笑不得,刚才弥漫在室内的伤感气氛一扫而逝,此时,他分外想念孔懿的温存一刻,只是不知道她和明空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第十七章 大婚

孟尝君斗御殊的独女即将出嫁,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夏国上下便震惊不已。须知斗嫣虽然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的绝世美女,但仅是其身世背景,就足以让夏国上下的贵胄公子疯狂追求。无奈斗御殊治家严谨,因此就连闵西原,对这个表妹也是未曾见过几面,就不同提寻常世家子弟了。这一次斗御殊骤然嫁女,而且乘龙快婿又是名不见经传的孟准,顿时在洛都的贵族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周国上卿孟韬的驾临让一切都有了合理的答案,当人们得知孟准乃是孟韬之子时,心头的疑惑便迎刃而解,每个人都是想当然地认为斗家和孟家的联姻是为了权势利益。寥寥几个知情者却都是心中清楚,如今木已成舟,双方自然不会少了条件交换,但究其本意,这段姻缘却只是斗御殊的慧眼识人而已。

堂堂周国上卿来访,夏侯闵钟劫自然是亲自接待了一次,他早已发觉国中局势似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因此对这个时候的婚礼分外敏感。

“孟大人为了爱子千里奔波,着实辛苦了,说起来寡人的那位妻兄还真是够强势的。这哪里是嫁女,分明是招婿嘛!”事先没有得到半分消息,闵钟劫自然是很不高兴,他敏锐地察觉到孟韬的表现似乎也谈不上什么喜悦,便想方设法地加以试探。

“君侯言重了,身为父母,哪有不出席儿女婚嫁之仪的道理?”孟韬语带双关地道,“外臣只是想不到准儿会得到孟尝君大人器重,竟以爱女下嫁,无非是有些受宠若惊而已。”他说着便举杯一饮而尽,神情间流露出一丝得意,但随即又掩饰了下去,“至于入赘么,倒是真有其事。外臣长子孟明薄有微才,早蒙主上看重,将来外臣的上卿之位多半也是他继承的,因此准儿留在夏国也是无妨。”

夏侯闵钟劫本能地皱了皱眉头,随即便只得把话题岔开。由于孟韬此来并非为了国事,因此闵钟劫也只能和对方闲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酒过三旬,歌舞伎上场献歌献舞之后,孟韬便借醉辞了出去。

“主上,今夜您是……”一旁的内侍见闵钟劫满脸不愉,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两年来,令姬独享椒房之宠,给他们的赏赐也是远远高于正妃敬姬斗氏,因此他们无不卖力巴结。

闵钟劫本就心乱如麻,此时冷冷地瞟了身旁一向受宠的那几个内侍一眼,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留下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地在殿内发愣,好半晌才手忙脚乱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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