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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101)+番外

“三小姐,大夫说因为撞得太狠了些,丹心已经是痴呆了,颠来倒去就那么两句话……”

大吃一惊的陈澜忙跨过门槛进了屋子,结果就看到那个抱着被子蜷缩在角落中,眼神迷离恍惚的丫头。只平日里丹心虽不太打扮,却是干净朴素,如今却显得蓬头垢面憔悴不堪。上前几步之后,她就听到那丫头的口中轻轻呢喃着。

“小姐,我会跟着你一辈子,你去哪我就去哪……”

陈澜使劲用指甲掐了一记手心,这才扭头看着赖妈妈,赖妈妈忙解释道:“除了这句,就是在那儿抱着头躲,似乎是在躲着挨打。她是家生子,只老子娘都是没用的,所以分派到紫宁居之后,素来很受欺负,后来尽管跟了五小姐,还是常常挨打。”

看着这个蜷缩的身影,陈澜眯了眯眼睛,最后轻声说道:“配人的话那七个丫头就是了,她这样子放出去只怕连活路都没有,留着她在庄子上做些轻活吧。老太太那儿,我自会去说。”

第091章 一丘之貉,本性不同

自从那一日传出要收庄丁和仆妇的消息,白河村上下的佃户们立时又陷入了一片欢喜之中,两日中安园的门槛险些被人踏破了,张庄头忙得几乎脚不沾地,楚四那四个身上还有旧伤的老家将自然就分润到了不少差事。从看人挑人到分派屋子差事,已经闲置了好些年的他们全都挺直了腰杆,就连走路也比从前精神了些。而这边事情还没忙完,内中又传来了老太太要将几个丫头配人的消息,一时间,上上下下大吃一惊的同时,也免不了打起了小九九。

这天中午,楚四家的忙完了厨房里头的事,又亲自将食盒送到了临波馆的那道垂花门前,就回了自己一家的直房。因见自家男人也正好回来,她便低声说道:“我向红螺姑娘打探清楚了,这一回配人的一共是八个丫头,都是四小姐五小姐身边的,不是二等就是三等,往日虽得脸面,但这一回却犯了大事,你回头告诉他们三家,趁早别打主意,你也死了那条心。”

楚四当年随着陈永在甘肃多年,腿上落下了残疾,心眼儿却是瓷实,闻听此言便惋惜地叹了一声:“我是想着跟小姐的丫头总有些见识,相貌也是好的……”

“什么是好的,楚四哥你想得太简单了!幸好咱们打探清楚,否则碰一鼻子灰不说,还得犯大错!”说话间进来的是林海家的,她头上包着块青头巾,一进门就快人快语地说,“我想呢,往日那些姑娘都当自己是什么尊贵人,这回怎会配佃户,原来是犯了事的。我昨天还数落咱们当家的眼皮浅,还当咱们是从前犄角旮旯里头的人呢!说句大实话,咱们如今是三小姐的人,别说楚平他们四个还小,就是大了,也该求三小姐身边的丫头!”

“对对对!”楚四家的连忙点头,又嗔着自家男人说,“好端端的动这种心思,传扬出去叫人瞧不起!再说了,那些整天妖妖娆娆小家子气的,娶回来也都是气受,哪像三小姐身边那几个,又端庄又大气,讨回来才是福分!”

楚四年轻的时候都在外头拼杀,性子又憨厚,婆娘在家拉扯了一双儿女成人,之后又在他闲在家中无人理会的时候四处奔走说道,因而他一个大男人挨了这么一顿说,只是笑笑便罢了,倒是让林海家的好不羡慕。两个女人到里间收拾了几色针线,又说起此次新招的那些仆妇,神气自是不一样。毕竟,她们如今也已经算是管事娘子,从前那种一个小丫头就敢对她们指手画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林海家的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说:“我刚刚打张庄头那边过来,听说三小姐还特意嘱咐过,让他挑选三十以下相貌周正品行过得去的佃户,决不许那种无赖偷懒的滑胥汉子来求娶。都是些犯了事的丫头,竟还这么体恤,咱们可真是跟对了人。”

“谁说不是呢?”楚四家的叹了一口气,把给儿子做的一套衣裳收拾好了,这才摇摇头说,“老太太的性子咱们谁不知道,说是打发出去配人,那就是气得狠了,恐怕恨不得配个无赖混混……就说咱们这四家,这些年熬油似的熬了下来,好几次都险些……”

说起过去,两个女人都沉默了。就在她们想起了过去那些年的悲苦岁月时,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庄户女人的高声叫唤:“楚四嫂子,林嫂子,外头侯府派车来了!”

一听说侯府派车来,楚四家的和林海家的连忙站起身来。出了里屋的时候,楚四家的就赶紧把男人按着坐下,又说道:“你只管外头的事情,这侯府来人不与你相干,万一笨嘴笨舌说错了话反倒不好。我和弟妹先过去迎一迎,等万一用得着你,你再出去不迟!”

陈瑛刚刚回来上任,陈玖则是新派了差事,再加上传回去的又不是什么好消息,因而这一日侯府的这两个男人自是抽不出“空闲”。徐夫人主持内务不敢稍离,马夫人没得推脱,只能气鼓鼓地再次造访安园。这一次和上一回来不同,轿车总算是能从大门进去,因而在垂花门前下车时,看见只陈澜带着赖妈妈张妈妈在那儿迎候,她免不了带着几分恼怒。

“才只两三天功夫,三丫头你就把你那两个妹妹撵回去了,倒真是好能耐!”

“二婶,这庄子上内内外外事情不少,我又要照料老太太,结果还遭了无妄之灾,我如果有好能耐,那也不用老太太发话处置人了。”陈澜见马夫人为之语塞,这才淡淡地说,“昨天出事的时候,正巧宫中夏公公还来了一趟,要真是事情传开了去,咱们陈家就脸面丢尽了!”

信是陈瑞亲自回去送的,马夫人哪里不知道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只不过面子上过不去,想在陈澜这儿找回些脸面,谁知道陈澜竟是一一招架了回来。而后头一句夏公公昨日才来过,她便不敢造次了,连忙按下心头愠怒问道:“是哪位夏公公?”

“自然是御用监夏公公。”陈澜毫不犹豫地将人拿了出来当挡箭牌,见马夫人脸色倏然一变,那盛气忽然变得无影无踪,这才故作无奈地说道,“老太太处置的时候,我不是没劝过,只我毕竟是孙辈,人微言轻,若是二婶认为这处分过了,不若去劝两句?”

劝?之前二房三房的人一块来的,老太太连见面都不肯,这会儿劝上去不是自讨没趣,再说本来就是那帮小蹄子惹祸!马夫人恨得牙痒痒的,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就进了垂花门。沿墙根经过穿堂进去,她就看到陈滟仿佛是刚刚得了消息一般,着的一身素淡匆匆忙忙迎了上来。想到这个庶女惹出的麻烦,她本能地想一个巴掌撂上去,可手才扬起就硬生生忍住了。

“你干的好事!”

陈滟没想到嫡母一上来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撂出这么一句话,顿时愣在了那儿,随即也不敢辩解什么,只是低声说:“母亲,老太太说这儿地方太小,住不开,再说那绣帕没了,这儿针线之类的不齐全,让我回家之后再另行预备。老太太还让我绣一条暖额,一块包巾,打一条络子,回头她有用处。”

马夫人原想等回去再好好收拾人,可陈滟说起了朱氏让她做的活计,她顿时转怒为喜。想想陈瑞回来报信时毕竟说的含糊不明,她便拉着陈滟到了一边,见陈澜离得远决计听不清楚,这才沉下脸问昨日究竟怎么回事。听了陈滟添油加醋的回话,她立时柳眉倒竖,拉着陈滟走回来之后,就满脸不悦地看着陈澜。

“五丫头居然这般不要脸,敢做出这等事情?好,好,等回去了我找三弟妹理论,居然这般心思歹毒,传扬出去咱们侯府的姑娘们都得给她带累了!三丫头你也是受害的,怎就不在老太太面前说两句公道话?凭什么五丫头造的孽,却要撵滟儿的丫头?”

陈澜看着陈滟在马夫人身前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大是腻味,当即不冷不热地说:“二婶息怒,这事情便是因为断定不了是谁,所以才一体处置的。之前我去见五妹妹的时候,她还叫屈呢,说是四妹妹的寿礼谁也没见过,随便拿一条绢帕扔在火盆里头,就说是东西被毁了,谁知道真假,还说服侍四妹妹的丹心上我屋里最多。如今丹心一条命是捡回来了,可人却是痴痴呆呆没个清醒。她虽糊涂了些,但终究烈性,配人恐怕不成,回府更是不成,所以我已经劝了老太太,将她安置在这庄子上,不过是多一口饭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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