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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136)+番外

话还没说完,一声怒喝就打断了她的吹捧:“霜儿,这儿哪有你插嘴的份!”

呵斥了霜儿之后,苏婉儿见其不忿得低下了头,索性又把人撵了出去,随即才歉意地对陈澜赔了礼,随即绞着双手犹豫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把心一横,低着头讷讷说道:“三妹妹,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父母都去得早,是祖母将我和大哥一块养大。只在她老人家眼中,女儿家非但没用,还得赔出去嫁妆,因而素来只顾着大哥,对我不太留心。可我只得祖母和大哥这么两个亲人,哪里是不想着他们好的?若有可能,自然是希望自己将来能扶持大哥一把。大哥虽瞧着迂腐些,可终究师从名师,只要能凭借好风,自然能上得青云。”

一番话既有诚恳的剖白,也有露骨的暗示,只陈澜却由此想到了薛宝钗的那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顺着刚刚芸儿的话,她就趁势笑道:“表姐若是当了王妃,岂不是可以提携你家大哥了?”

“我好端端对你诉情,你还来笑话我!”苏婉儿面色微嗔,随即低头叹道,“我哪有那福分,王妃说是不挑出身,可真正民间出身的王妃,有几个不是凭家里上下打点入选的?别说是王妃,就是那些有正经诰命的亲王夫人,也都是如此。”

一句哪有这福分,陈澜不禁再次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恐怕是白担心了,但仍是似笑非笑地说:“姐姐说的也是,不过,嫁入王府也未必是福分。那些殿下都是金枝玉叶,从小身边没断过人的,做了正室王妃要贤惠不妒,坐看他身边流水不断地添人。做了侧室夫人,要礼敬正室,还要受旁人倾轧,日子也难过得很。”

“可天下有几户人家不是如此?就是小户百姓人家,有两个钱也会买个妾在家里头放着,更何况皇家?”苏婉儿忍不住脱口而出,随即便自悔失言,连忙借着笑蒙混了过去,“咳,好端端的说这个干什么,我又做不了王妃,莫非是妹妹你自己得了什么准信么?”

之前已经把该说的话说了,也已经摸清楚了苏婉儿的态度,陈澜也再没了什么试探之心,只想着禀报了朱氏,就可以把这糟心事撂在一边。然而,敷衍了苏婉儿,又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找徐夫人问点事情,可她带着红螺和瑞雪才一出锦绣阁没走多远,就和疾步跑来的赖妈妈撞了个正着。赖妈妈一看到她就松了一口大气,随即忙请她往蓼香院去,却是不肯说何事。

一路到了蓼香院,陈澜就发现这儿鸦雀无声。院子里一个人不见,进了正房明间,亦是一个人不见,直到跨入东次间,她才看到绿萼和玉芍一左一右侍立在朱氏身侧,只却不见郑妈妈。见她进来,朱氏淡淡一点头,赖妈妈就悄悄退了出去,而绿萼玉芍也忙出了门去守着。

此时此刻,陈澜发现朱氏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顿时知道必然是外头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然而,老太太连着两句话却一下子把她震得木了。

“晋王府你大表姐好容易才把消息送出来——说有人对晋王殿下进言,请殿下上书请皇上废了她这个王妃。事已至此,总得做最坏的打算……若是真的有个万一,礼部必定要另选名门淑媛,咱们家自然也在应选之例,你无论年纪容貌性情,都是顶合适的。”

第122章 新妃(三)

千秋节之后,大约因为太劳累,皇后好些天都病恹恹的没食欲,因而,一度行了好一阵子的各宫妃嫔的早觐见自然而然就免了去,就连探视也被皇帝以惊扰了皇后静养为由禁止了。虽则是妃嫔们免去了奔波坤宁宫的劳顿,可眼看着皇帝每日必定会到坤宁宫坐上一两个时辰,她们这些经常望不见天颜的却没法接近,倒是那个呆呆傻傻的周王不时会被召去陪伴,咬碎银牙的女人们自然不在少数。奈何武贤妃毕竟是四妃之一,其余三妃都不说什么,她们也只得眼睁睁看着坤宁宫而没法靠近。

这一日天还没大亮,外间尚在早朝的时候,刚刚起身的皇后就听到通传说是晋王求见。虽觉得古怪,但她知道晋王是稳妥人,若没事必不会贸贸然到自己这儿来,思忖片刻就宣了人进来。可是,等晋王行礼过后却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只请她屏退闲杂人等,紧跟着就说出了府中妃妾有孕实属有假,就连越御医投缳的事也细细讲了,末了更双手呈上了一份题本,她几乎觉得脑袋一下子炸了开来,亏得旁边的叶尚仪一把托住,这才坐稳了。

“这些事情……这些事情都是昨晚上的事?”

见晋王默默点头,随即耷拉着脑袋不做声,皇后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一手扶着叶尚仪站起身来。默立片刻,她方才长叹一声道:“你那王妃虽说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但多年来打理王府内务从不曾出差错,足可见缜密。要说她敢在这事情上有意蒙骗,我是决计不信的。至于平夫人……那是淑妃千挑万选出来的侧室,怎会这般糊涂?”

因皇后多年不管事,六宫事务都几乎是自己的生母淑妃料理,因而晋王实没料到,自己都不曾判断出一个分明来,皇后竟会说出这样一番与事实几乎无差的话来。愣了一愣,他就低下头说:“总之是儿臣疏于管教,导致府中出了如此丑闻,儿臣甘愿受责。”

捏着那份题本,皇后又是好一阵沉默,过了良久才低声说道:“也罢,此事我知道了,太医院的院使和院判那儿我会让人去晓谕,这题本便由我交给皇上吧。不管此事到头来如何,你都需切身自省,先回府中好好闭门思过。至于那个有孕的丫头,也让人好生照应调理。毕竟是皇家血脉,不要因为生母出身就委屈了,学学你父皇。”

“是,儿臣谨记。”

皇后揽下了此事,晋王心中顿觉感激莫名,慌忙连连拜谢。而等到他一走,皇后方才扶着叶尚仪的手缓缓坐下,眉头却是紧蹙成了一团,左手仍是捏着题本不放。叶尚仪生恐皇后恼怒太过,在旁边低声劝道:“皇后娘娘,事情已经出了,恼怒徒伤身体。既答应了晋王殿下,只把题本到时候转达皇上,婉转劝说就好……”

“你住口!”皇后一反平日的和煦,一口喝住了叶尚仪,随即冷冷地说,“事关皇家子嗣,又不是寻常小事,我忝为皇后,怎可袖手不管?他那王妃不是有那么大胆子的,既如此,那越御医闹出什么投缳的闹剧,分明就是有人构陷!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有那么大胆子?先是在晋王府里有人刺杀周王,随即又是这么一出,真是胆大妄为!”

眼见皇后眼露寒光,叶尚仪顿时打了个寒噤,不知不觉往旁边退了退,心底暗自后悔。她毕竟年轻,只见皇后病弱,怎就忘记了这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感觉到室内气氛越发僵硬冷森,她更是不敢多出一言,直到耳边传来了一声轻敲扶手的声音,这才赶紧上前。

“出去吩咐一声,派个人去前朝,若是皇上下朝,便请皇上到我这儿来。”

简短的吩咐之后,皇后就展开了手上的晋王题本。然而,平日那珠圆玉润的秀挺字迹,平日那文采飞扬辞藻华丽的语句,此时她瞧着却是越看越怒,强忍着将其从头看到尾,她最后竟是忍不住劈手摔在了地上。出去吩咐之后复又进来的叶尚仪一进屋就看到这一幕,不禁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拾起收拾好,这才膝行上前双手呈递了上去。

“皇后娘娘息怒。不论晋王有什么言辞疏失或是冒犯,召来申饬教训就是了,千万别气伤了身子,请您千万顾惜自己。”

尽管叶尚仪说得殷切,但皇后却没有伸手去接那题本,面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气恼还是失望,便一直那么僵僵地坐在那儿。叶尚仪苦劝不听,也只好出去叫了两个妥当宫女进来服侍,自己则是出去和王尚宫商量。可还没等她们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前朝就传来了皇帝一下子处置了文武大员数人的消息,此外还有一个御史被撵出午门。面对这种惊讯,两人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否该回报皇后,便使人找来了坤宁宫管事牌子成太监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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