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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239)+番外

“你……你敢打我……”

“奴婢若是再不出手,二小姐预备拿三小姐怎么样?”云姑姑平日只在翠柳居帮陈澜照管一些琐事,不显山不露水,可她毕竟是坤宁宫出来的人,这会儿两手绝活一露,顿时显出了不同来。见陈冰先是一噎,随即面露凶光要说话,她便淡淡地说,“奴婢是宫中出来的人,只知道一条,长幼之外更有尊卑!二小姐出嫁在即,可别为了一时之气,坏了姻缘和未来!”

陈冰看见柳姑姑已经搀扶着陈澜坐下了,又见云姑姑仿佛是门神一般杵在跟前,这时候才猛然想起陈澜不但封了县主,而且这两个人还是从坤宁宫里出来的,立时打了个寒噤。尽管心头又惊又怒,可她死死咬住了嘴唇,狠狠瞪了陈澜一眼,终于就这么站起身,气急败坏地摔门帘径直走了。她这么一走,跟来的陈滟和几个丫头却傻了眼。

陈滟见陈冰那两个丫头匆匆追了出去,自己那个丫头犹豫了一会,竟也跟着追走了,她不由得攥紧了帕子,上前屈膝行了一礼,随即陪笑说:“三姐姐,二姐姐她……”

“你不用说了,二姐姐的脾气我知道,云姑姑也只是告诫。”陈澜一口打断了陈滟那后头的解释陈词,又看着她说,“你跟过来的意思我也明白,我会请老太太向二婶说一声,断然不至于让你那份被克扣得太狠。至于其他的,你也知道,你有父母长辈,别人没法多管。我眼下倦了,六弟刚刚又被二姐姐那架势吓哭了,我得去哄哄他,你请回吧。”

撂下这话,她再也不理会陈滟是什么表情,径直起身进了东梢间。见吴妈妈正在哄着陈汀,小家伙的脸上还留着受惊过度的紧张,她便走上前去,蹲下身拿着手绢轻轻擦了擦他的脸,这才笑着说道:“六弟,以后记着,吵架没什么可怕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这种家里,几乎都只有动口的胆子,没有动手的胆子。”

小小的陈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终究是拉着陈澜的一只手不肯放,倒是旁边的吴妈妈从陈澜这番话中听出了几许暗示的意味。于是,等到柳姑姑进来,说是四小姐也走了,她立时走到陈澜面前,希望她能把话再说明白一些。

“吴妈妈,你说这两天六弟常常夜半惊醒,大约是被噩梦魇着了,我觉得兴许是三婶守孝,身体又一直不好,所以就算有心,也无力顾着他。别说是他这么小小的孩子,就是四弟也是如此,老大不小的人了,夜里常常做噩梦。我之前还想着,不如把四弟挪到老太太院子里去,这样一来有个照应,二来老太太膝下也不至于寂寞。”

吴妈妈听得眼睛大亮,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但仍是迟迟疑疑地说:“办法确实是好,可不知道会不会扰着老太太,而且,若是……”

“老太太如今一把年纪的人了,反而喜好热闹,家里孙女们一个个出阁,自然理当是孙子承欢膝下的时候了。再说,老太太毕竟是这一家之中最大的长辈,别人岂能违逆?”

陈澜见陈汀也热得满头大汗,正用自己的帕子死命地抹着脸上和脖子,便吩咐人打水来洗脸,却额外吩咐了一句多兑些热水。及至为陈汀整治干净了,见吴妈妈心事重重地要走,她便亲自送到了门口,等重新坐下时,就只见云姑姑和柳姑姑都跟了过来。

“三小姐似乎很喜欢六少爷?您觉得老太太真会答应?”

“他只是个孩子。”陈澜笑了笑,面色依旧从容,“以后我不在老太太身边,四弟又是文课又是武课,在家的时候少,有个孩子也能解解老太太的寂寞。老太太对三婶终究是有怜惜的,回头只要稍稍一说,她应该也愿意将六弟养在身边。”

看到云姑姑和柳姑姑对视一眼,仿佛是仍然不无忧虑,陈澜哪里不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担心陈汀出了岔子朱氏要背黑锅。然而,她的出嫁比预想中早太多了,朱氏和陈衍互相倚靠之外,撂下徐夫人却实是不智。只要陈瑛一天是阳宁侯,陈汀这个阳宁侯嫡子的意义便是非同小可。小家伙实在是可人疼,她真真切切不希望他有什么三长两短。

第211章 死!

七月一天天到了底,暑日的酷热就渐渐消退了,白天在大太阳底下还觉得热,可入夜一条薄薄的袷纱被却已经是不够了。和热度一样的是陈家人热热冷冷的心情,相比陈澜那风风光光的生辰,只相隔几天的陈滟的生日过得悄无声息,而陈汐的婚事却仍是迟迟未定。

毕竟,仓促之间要寻比威国公世子罗旭更好的人选,这几乎是全天下最难的勾当。陈瑛看中的人家罗姨娘几乎都不满意,而罗姨娘看中的几户又被陈瑛劈头盖脸斥了回来。于是,这在云南时最是和睦不过的一对儿,如今竟是硬生生闹起了别扭。陈汐在里头两面不是人,末了索性撂开了手,处理家务的闲暇和两个兄弟相处的时候就更多了起来。

陈汐的婚事悬而未决,陈冰的婚事却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由于汝宁伯府催得紧,因而前头一系列规程竟是没几天就走完了,这一日便是送了聘礼来。马夫人不知道就在几天之前,陈冰还跑去陈澜面前示威,捏着那单子高高兴兴到朱氏面前念了一遍,可老太太除了微笑之外别无其他表情,她只得怏怏回转了去。她才一走,朱氏就对郑妈妈哂然一笑。

“她是被那世子两个字冲昏了脑袋!这汝宁伯府送过来的聘礼也不知道是库房里堆了多少年的陈旧货色,她还当成了宝贝卖弄……连大雁都是用木头雕的,哪里像是勋贵世家?”

“老太太说的是,汝宁伯府为什么如今急着下聘,九月就要迎娶,无非是年关将到,这一年到头的帐也就该结了。眼下边贸海贸等等各种勾当都在整顿,休说汝宁伯府家业不丰,就是像咱们阳宁侯府,今年也免不了亏空和饥荒,所以才指望上了这一注嫁妆。”

话音刚落,就只听外头传来鹤翎和墨湘问好的声音。听出是陈澜来了,朱氏就冲郑妈妈打了个手势,等人进了屋来,她便笑着问道:“这时辰你不是该和五丫头在水镜厅管事么?”

“老太太,门上有人递进了帖子来,落款是……是金从悠。”

“金从悠?东昌侯世子……不,是金亮的长子?”朱氏一下子变了颜色,随即厉声说,“他父亲都已经明正典刑,他们全家编户辽东,这当口还上咱们家来干什么!门上那些都是吃干饭的么,这等人就应该立刻赶走了!”

陈澜已经许久没看过朱氏发这样大的脾气,愣了一愣之后慌忙倒了一杯水坐到朱氏身边,又哄着她喝了一些,这才劝解道:“老太太不见就不见,千万别动了气,我这就去门上吩咐一声……不过,这帖子能递进来,我使了人去问过,是往门上打点了不少。金家如今已经是彻底败了,这一路往辽东,一家人好几个女眷,路上都未必能捱过去,这一番花费之后恐怕更加窘迫了,况且别人家也必定是落井下石的多。”

朱氏从前和东昌侯夫人李氏颇有交情,两家甚至几乎约定了婚姻,可一朝天翻地覆,东昌侯金亮做的事情更是险些让其他三家跟着一块阴沟里翻船,她心头自是恼怒愤恨到了极点。想到那天在韩国公府和宜兴郡主密谈时,宜兴郡主让她劝劝韩国公夫人,有几门产业不要再涉足,她后来问出那也是从前东昌侯夫人撺掇的,因而更是对这一家人恨之入骨。

“你当初险死还生,都是那家人惹的祸,你还惦记这些小事,也太大度了……罢了,派个人出去打发了他走,送些程仪算是了结了!”

陈澜闻言苦笑,心想自己哪里是大度,而是还不习惯这年头的一人做事牵连九族。再说,花费了仅剩的家底却换来阳宁侯府冰冷的驱逐,还不如起头就把人拒之于门外,这样还未必惹出更大的麻烦。因而,朱氏既然这么开口了,她就不再多说,行了一礼便出了屋子,到了院子里就令人把张妈妈叫了过来,又把朱氏的话吩咐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补充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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