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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413)+番外

“这是正理。”江氏连连点头,可才呷了一口茶就仿佛想到了什么,连忙放下茶盏抬起头道,“虽说阿虎那儿我已经谢了一回,可总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他是你的下属,不是咱们家的仆人,你也得再好好谢谢他。若没有镇东侯世子那一条套索,兴许便是车毁人亡。但若是没有阿虎那千钧之力,兴许我和阿澜就一块儿囫囵跌出车去了。”

“娘说的是。”杨进周自是肃然答应,随即就看了看陈澜,“说起来,昨日惊马之事,今天已经全都传开了。郡主进封长公主之事虽说礼部还要定仪制,但今日想来会有不少人前去道贺,只别院里没人,只怕有不少人要上咱们家来。毕竟您和澜澜都是昨日才受过惊,下午不若闭门谢客的好。”

朱氏闻言自是恍然大悟,因笑道:“看来还是幸好我来得早了。这样吧,兜兜转转一上午,逛了逛了玩也玩了吃也吃了,我就带着小六回去吧,免得别人登门时再走不好看。小四也不要再赖在你姐姐这儿了,你这个男子汉大丈夫正好送送我和你六弟。”

江氏原还要挽留一二,但朱氏说是也不能离家太久,再加上还带着陈汀,因而她也就答应了下来,歇过一阵子就和儿子儿媳一块把人送出了门。待到一块回了惜福居正房,她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这才终于忍不住问道:“先头衍哥儿底下的人倒是打探了几条消息,可除了晋王、郡主之外,就只有五城兵马司的措置,昨夜其他的事情究竟如何?”

“那位龙泉庵主……是已故的秦庶人的女儿,曾经封的是康定郡主。”

陈澜见杨进周说话间看着自己,便轻轻点了点头,而江氏却是倒吸一口凉气:“那一位我早先也听说过,可早就坏了事,儿子也没了,怎会竟是她的女儿造下这等逆事!毕竟龙泉庵也曾经有些名气,再加上是庵堂,她应当能进出不少豪门世家,这牵连起来……”

“这牵连起来自然就广了,毕竟还有人想要火上浇油。阳宁侯陈瑛便说,龙泉庵主之事当由三法司会同锦衣卫从严查办。我看他的意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叔就是无风不起浪的性子,不用理他。”历经了昨晚的事,陈澜只觉得陈瑛如今的举动便好似跳梁小丑,因而竟是丝毫不在意,“再兴大狱的话,忘了那位的天下百姓兴许就会又想起来,坊间也会多了不少谈笑的题材,想来皇上决计不会采纳的。”

“你还真了解皇上的心意。”杨进周见陈澜冲自己笑吟吟的,心里不禁一松,“所以,直到如今,龙泉庵主的身份秘而不宣,如淮王被禁西苑也是一样,传出去的也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欧阳行被罢了官,再加上你们知道的那三条,事情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倒是镇东侯世子……昨夜险些中了伏,据说身上受伤不轻,我预备送些父亲传下的秘方金创药去,至于另外的礼物却有些不好办……”

然而,听到这话,陈澜却心中一动:“有了,不如麻烦母亲做几色您最拿手的酥点。之前小四说过,镇东侯世子是真正的冷脾气,唯独只有一个爱好——他绰号饕餮,最是好吃。”

第346章 一时瑜亮,逆转之机

一夜惊变,京城中有的人惊讶,有的人惶恐,有的人暗自高兴,有的人不以为意,但作为昨天晚上最大的功臣之一,镇东侯世子萧朗这会儿却是心情大坏。就因为他一时冒进,不但失去了麾下最信赖的一个亲卫以及十几个侯府的精兵强将,而且右肩挨了一刀,大冷天里左脚还上了厚厚的夹板,不得不躺在床上养伤。

然而,他却没有功夫来反省自己的失误和因此造成的损失,因为身边坐着一个他想要竭力忽视却怎么也做不到的人。不但是他,就连屋子中的那几个丫头也是忍不住把目光向这一位身上连连瞟看,而一直侍立在旁边的唐管事就更不用提了,那目光犹如防贼似的。

可是,被众多人死死盯着的人却丝毫没有成为众所瞩目焦点的自觉,仍在专心致志地用小刀削着手中的那只梨。只见那小刀下,一条长长的果皮蜿蜒落在了果盘之中,等到最后一截掉下去的时候,中间竟是丝毫不曾断掉半点。削好了之后,他却并没有停手,而是用小刀又将梨削成了一片一片,留下中间的芯子,这才把装好的那个寸许高的白瓷高脚碟递了过去,上头还插了事先预备好的竹签子。

这时候,一直竭力忍耐的萧朗终于吃不消了,那原本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色一下子更白了。他猛地沉声喝道:“你们全都出去!”

闻听此言,唐管事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比重伤的萧朗还要难看,但几个并不是萧朗从奴儿干都司带来的丫头却早已领教过世子的冷冽作风,慌忙鱼贯退出。于是,这位老管事只得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试图找个留下来的理由。

“世子爷,您如今这伤势,太医说不能久坐见人……”

“你难道忘记了,我最讨厌一句话说第二遍么?”

面对萧朗那冷脸,唐管事只觉得后背心有些冒汗,可终究是扛不住寒冰视线,无可奈何地退了出来。可即便如此,出了屋子之后,他却立时亲自守在了檐下,心里打定主意内中一有动静就立时冲进去,决不让人有可趁之机。

屋子里剩下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萧朗已经是脸上冷得发青了,可荆王却依旧是笑容可掬,只那放在一边的两个果盘却被他们完全忽略了。你眼看我眼好一会儿,萧朗才气咻咻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奉旨探望啊!”荆王眼角一挑,依旧是笑吟吟的,见萧朗那模样似乎是立时就要发作,这才连忙举起双手道,“天地良心,这真不是我自己讨来的差事,是父皇召了我去乾清宫,硬是摊派下来的勾当。当然,我自己也是想来看看你的,可要是那样,我怎么也不会这么招摇地直接登门了,那也该相约黄昏后不是?”

“你……”

萧朗气得直发昏,暗想这隔墙有耳隔窗也有耳,要是被人听见,还不知道会曲解成什么样子,于是忍不住狠狠往软榻上拍了一巴掌。结果吃这一震,他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一时间狠狠一咬嘴唇,脸上的肌肉也有些抽搐。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荆王竟是突然站起身坐到了榻边,先是在他的伤口上按了按,随即也不等他说话,竟是若有所思又揉了两下。

“你……你想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听萧朗这声音都有些颤抖,俊美的脸上嘴角甚至有些歪,那肌肉抽搐得更厉害了,荆王这才好整以暇地重新坐下,又开口说道,“父皇让我看看,你这伤究竟有多重。我也懒得拐弯抹角地问,只看你这反应就知道,太医只怕是还给你蒙混了过去,竟说什么只是些皮肉外伤,我看再进半分就真正伤筋动骨了吧?”

萧朗这下子脸终于黑了,当下忍无可忍地喝道:“多管闲事,说吧,你今天究竟干什么来了,别左一个旨意,右一个旨意地糊弄别人!别人不知道,我知道,这天底下就没人比你更会装了!”

“我会装什么?”荆王从翘足高坐恢复成了正襟危坐,身子略略前倾地问道,“萧郎要是说我那名声,那是别人传的,和我无关;若是说昨晚的信,那也是因为父皇提过,镇东侯世子卓尔不凡,是个可交之人;至于今天来看你,也完全是奉旨办事。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今次我来,除了那些例行赏赐之外,便是通知你一声,此次你建下大功,要什么封赏,只管直说,我回去呈报父皇。当然,写奏折也并无不可。”

荆王突然之间变得这般正经,萧朗反而觉得有些不惯,皱了皱眉便突然看着荆王说:“今日朝堂上传出晋王殿下要前往谒陵的消息,如此一来,殿下是不是得偿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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