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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474)+番外

云姑姑知道陈澜的脾气,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屈膝行礼后又把那盏琉璃灯移近了一些,正好让陈澜可以够得到灯光,这才悄悄退了出去。眼看着她出门,陈澜依旧是捧着手里的书,足足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叹息一声,目光落到了枕边那另一本书上。

刚刚尽管在云姑姑面前只是走马观花地翻了翻,但她已经确认,这并不是拉丁语系的那些外语,而是她最为熟悉不过的拼音。只和从前见过的手写文字不同,这些却赫然是印出来的副本,难道这书在江南的流传竟然是这般深广?

陈澜徐徐伸出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书一把抓起,随即立马翻开了第一页。然而,才大略读了读目录,她就觉得脑际轰然巨震,刚刚还靠着板壁的人一下子坐直了,紧跟着又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再次读了一遍那些标题。

“化学入门!”

“玻璃制造!”

“纺车改进!”

下头那一系列标题,陈澜只是大略扫了扫,然而,除了没有提到火器,薄薄的小册子上那一个个小标题全都异常惊人。她不得不怀疑,留下这东西的人是什么样的天才脑子,亦或是穿越前早有准备。好容易平复了激荡的心情,她才慢慢往后翻。

然而,当她看完大半之后,却发现刚刚那些几乎都是感言,从初到这个时代的惊惶,到之后的认命,再到紧跟着的奋发图强……差不多是那位楚国公沐桓的一整个心路历程。尽管翻看这些大有收获,但她更感兴趣的却是后头那些东西,因而把心一横迅速翻到了最后几页。然而,把那些看完,她却懊恼地发现,这整整一本书,竟然只是一个序言。

想要把那一个个方块字用拼音表达出来,用的是鹅毛笔之类的方式,再加上如今的纸张,想来也知道,这本著作绝对不止一本,兴许如同四十五卷的柳河东集一样,得印上好几十本才行。既然如此,为什么这第一卷会悄悄放在云姑姑的行李之中,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是为了试探!

陈澜本能地觉察到暗处有一只眼睛在盯着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书丢在了一边。然而,丢下的那一刹那,她却立时醒觉了过来,旋即按着胸口深呼吸了几次,紧跟着就平静了下来。既然武贤妃上次都说过,龙泉庵主和江南这边有通信,想来不知道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既然如此,别人这么久没试探才是奇怪的事。

想到这里,她便开口唤了人来,见是披着大衣裳的红螺,她就吩咐其把两本书放在东边的书案上,旋即就睡了下来。眼看着外头放下帐子熄了灯,她就翻了个身看着靠墙那面的虫草帐子出神。然而,本以为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可大约一整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不过一会儿,她就渐渐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面前站着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在说话,一个人神情激烈地挥舞着拳头,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激烈的言辞,另一个最初一声不吭,可临到最后,却突然在腰间一抹,手中一下子多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宝剑,随即竟是发狠似的冲对方刺了进去。

随着一声惊呼,陈澜只觉整个人猛地一弹,竟是坐了起来。看着四周围着帐子,外头依稀仍旧是一片昏暗,满头大汗的她顿时往后一靠,竟是当有人拉开帐子探进身来询问都没有察觉,只顾着自己捏紧了拳头。

别人会试探,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绵软性子!她没有那两位先辈的惊才绝艳,但是,这样的东西既然别人眼巴巴送到了她的手里,是最大的危险,也是天大的机遇!

第374章 引蛇出洞,布局深远

扬州府一日之间多了好些高官,但这些来得快的人去得更快,一夜之间,这个富庶的城市就恢复了应有的宁静。江都卫的练兵仍然在继续,南面江边的水军亦然。虽然也有人趁着主官不在想尽了办法到里头探问的,但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因为那一批之前被抓的人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似的,一个个全都不见踪影。只有那些贴着封条的店面,亦或是被查封的宅子,方才昭显着之前扬州街头雷霆万钧抓人查封并不是做梦,而是事实。

江氏和陈澜婆媳搬出了偶园,那偌大的地方就只剩下了原先的仆婢和萧朗毕先生一行,至于毕骏那个小家伙,则是受毕先生所托,由江氏带到了万泉山庄。只不过,尽管偶园没了碍事的人,可拜访的人反而寥寥无几。就连最初恨不得天天上门的扬州知府樊成也仿佛改了性子似的,只在衙门里专心致志地处理公事,连面都不露了。

相形之下,身在万泉山庄的陈澜反而会常常迎来登门的客人。头一天是荆王未来母家的梁老太太和梁太太,第二天是带着女儿的平江伯夫人,而第三天,却是再度登门的艾夫人。和前两天的客人不同,这回艾夫人独自来,说话就比之前四人一块来时爽快多了。她绝口不问官面上的事,也绝口不提江南官路商途等等,只和陈澜畅谈江南风土人情。

由于之前几次糟糕的经历,陈澜和这些江南的官太太打交道都存了几分小心,但艾夫人虽是年近四旬,说话却风趣得很,言行举止丝毫不忸怩造作,穿着打扮更和她的口味差不离,因而一整个下午下来,她倒是对其观感大变,艾夫人临走的时候她甚至还亲自送到了二门。

“今日一见如故,下一回我兴许就直接不请自来了。”艾夫人说着就看了一眼两边的汤池,因叹道,“也不知道这万泉山庄的主人怎么想的,竟是在这路边上也开了这么一口口汤池,难不成是想让来人都心生羡慕的?下次若是再来,我可想好好品一品这里温泉的滋味,县主可不要嫌我唐突。”

“我也只是借住,夫人想来尽管来,咱们只当是主人默许就是了。”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

眼看艾夫人告辞之后上了马车,陈澜才转过身往里走,没两步就停下冲旁边的云姑姑说道:“柳姑姑和长镝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云姑姑瞥见陈澜脸上那一丝郑重,不免问道,“夫人若是觉得之前那本书有问题,为何不知会锦衣卫留意?老爷不是已经掌了这里的暗哨么?就是让长公主当年留下的那些人协办此事也好,何必咱们亲自过问?”

“娘的信物要留在关键时刻,至于锦衣卫暗哨,毕竟里头的成分谁也不能担保,万一事情捅出去了却没个结果,岂不是一场空?”陈澜说着就继续缓步往前,直到身后云姑姑追了上来,她才低低说道,“无论别人是出于什么缘由把东西送到了我面前,不做出反应,别人也许会继续送上门来,也许是就此罢手,我不想错过这机会。”

“那哪怕是知会毕先生一声……”

“云姑姑不信我么?”陈澜倏地停步转头,见云姑姑在自己的目光直视下先是有些愕然,随即便低下头去连道不敢,她这才微微笑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既然到了江南,又明知道有人别有所图,怎么能一直就这么按兵不动?”

眼见陈澜犯了执拗,云姑姑想要再劝,可终究是忍住了,只心里却难免后悔之前不该莽莽撞撞把东西送到了陈澜跟前。不管怎么说,江南这边和东洋西洋南洋的往来既多,熟悉外国文字的想来也不少,她不如等有了结果再作计较的!

和江氏骏儿一块吃过晚饭,陈澜本待回房里再好好研读一下那本书,却不料江氏说是晚饭吃多了些,要在园子里散散步消消食,骏儿又在旁边可劲地说好,她也就应了。这几天的新月渐渐大了些,再加上天气也放了晴,此时天上恰是一副皓月和夕阳争辉的情景。骏儿一蹦一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江氏道些积年旧事趣事,她索性只当个最好的听众。

然而,就当江氏提到骏儿的古筝时,陈澜冷不丁想到了那藏在古筝里的金牌信符——那一次见到毕先生之后,因为那些事情的冲击太大,回来之后又是各式各样的情形,她竟是忘了把金牌还给人家,而人家也仿佛忘记了这事情似的丝毫不曾提起。而那东西……等等,那东西也不在她身边,如果她没有记错,当时她交给杨进周保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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