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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498)+番外

红螺和芸儿自是双双应是。而陈澜出了屋子,见长镝过来,又知会了她去前头通知小丁,立时先赶到阳宁侯府在南京城郊的汤山别庄,做好一应预备。而长镝一边答应,一边却又看了看背着那长长包袱的红缨,突然抿嘴一笑。

“成,夫人放心,这事情小丁一定会办好的。”她一边说一边冲着红缨挑了挑眉,这才对陈澜笑道,“夫人,那沉甸甸的东西也不能总叫红缨一个人扛着,等到了南京,我们每个人轮换背着如何?红缨那身板还不如我呢,想当初背着沙袋扎马步……”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红缨生怕长镝再打趣什么有的没的,没好气地冲着其一瞪眼道,“还不赶紧去办夫人交待你的事情,尽在这儿磨牙!”

“好啦,我这就走!”

陈澜看着两个自小长大的丫头拌嘴,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及至回到雨声斋,她就对江氏说了外间的一应安排。果然,江氏此前只是心病居多,看了杨进周那封信,精神自然而然恢复不少,此刻连连点头赞她处置得体。

眼见江氏的行李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陈澜自是带着红缨回房整理衣裳,才刚把之前撂在外头的几样小用具收起来,外间就报说黄妈妈求见。因江氏就在西屋里,陈澜不好在明间见人,就带着红缨叫了黄妈妈进东厢房。起初还只是寻常的客套话,因黄妈妈说要进屋拜见老太太磕头,陈澜却以江氏病情搪塞,两人渐渐便拐到了江氏的病情上。

“不是我阻着老太太和夫人,实在是这春天的时气不好,小病不断了根,最容易变成别的大毛病不说,还容易过人。再说了,杨大人还没个消息,老太太这心里七上八下,再这么坐船一折腾,指不定小事变成大事,夫人还请三思为是。”

这话很中肯,但倘若不是她接到了梁太太转交的杨进周的信,不是接到了义母安国长公主的东西,不是平江伯派了人来,不是江三太爷在她手上,不是得到消息说艾夫人已经返回了金陵,陈澜原本不想紧赶在这时候去南京。于是,对着满脸恳切的黄妈妈,她便笑了笑说:“如今这月份还正好凉快,若是到了四月,走水路陆路就太疲累了。更何况南京还有阳宁侯府的人,总能多个照应,再说,我已经对那罗大夫说好了,让他伴着母亲去南京,回头我再让人送他回来。他的医术相当不错,如此便周全了。”

知道眼下自己说什么恐怕也没了效用,黄妈妈脸上一黯,只得强笑道:“既如此,倒是我想得太多了……对了,夫人到了南京,若要四处去逛,秦淮河夫子庙自然是必得要去的,除此之外,就是玄武湖,金陵书院。说起这最后的金陵书院,外头一直有一个传闻,那就是金陵书院每一任山长都是素来不出仕的,可除却这山长之外,真正执掌大权的隐山长却都是朝中的实权人物。可这隐山长的传闻从来没人认,久而久之,也就真成了传闻。”

这话像是市井轶闻,但话从黄妈妈口中说出来,陈澜却品味出了另一层意思,当下自是犹如听寻常闲话一般啧啧称奇。等黄妈妈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之后要走,她便顺势起身要送出去两步,却被黄妈妈死活拦住了。不但如此,这一位还好奇地往红缨背后瞅了瞅,冷不丁开口问道:“这东西便是长公主从京城给夫人送来的,看这形状,里头莫非是一把剑?”

陈澜还不及开口,红缨就抢在了前头:“妈妈这话问得逾越了吧?长公主送来什么东西,岂是你可以猜测忖度的?”

“红缨!”

陈澜虽是面色一沉看了过去,心中却觉得红缨这一番做派来得及时。果然,就只见黄妈妈面色惶然,连连屈膝谢罪,她也不为己甚,安慰了两句就遣了人出去。等到人走了,她回头瞟了一眼红缨,见其有些心虚地看了过来,不禁笑了。

“夫人,我不是有意的……就是看不惯她那鬼头鬼脑什么都要打听的架势!”

“说都说了,眼下还露出这样子干什么?这次算你无心栽柳,以后说话多多斟酌!”

“啊,这么说,我刚刚那呵斥有理了?”

这边厢陈澜主仆轻松说笑,那边厢黄妈妈匆匆出了院子,那脸上笑容却是立刻收敛无踪。她自然不会去怀疑自己刚刚那番暗示陈澜是否能听懂,她只是生怕陈澜想得太多太远,临走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此时此刻,她快步走到自己到万泉山庄之后专辟出的一个小院,嘱咐了门口两个庄丁严严实实看着,这才快步进了那迎面的三间正房。

“老爷。”

躬了躬身后,见那背对着自己站在书架前头的人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她不禁心里发毛,越发低下了头去:“该说的奴婢已经都说了,只那边实在是没什么表示,更不肯多做停留,执意了要走。而且,前头那些下人们还因为赏钱的事多有议论……”

“那些奴才们的事就不用拿来说了。闹得不消停,一个个发卖了就是。”那人依旧没有回头,嗓音仿佛还有些沙哑,“我让你着重打听的事呢?”

说起这个,黄妈妈想起红缨那时候硬梆梆的样子,有些不太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奴婢试探过,可却被那背着东西的小蹄子抢白了一通,海宁县主只是随口呵斥了就没理论。虽是没探出口风,可东西肯定是长公主送来的。而且看那形状重量,应该是剑无疑。”

“是剑么……”

那人放在背后的双手突然紧了紧,嘴里轻轻呢喃着这三个字,却仍是没有回头的表示。黄妈妈在后头探了探头,终究还是没敢逾越:“老爷,应当是剑没错,否则也不会让那丫头背着。她功夫好,我还曾经瞧见她在院子里耍过双枪,就是咱们这儿那些身形孔武的家丁也未必是对手。况且,恕小的多嘴,会不会这不是长公主,而是宫里颁下来的东西?昨儿个信使来的时候分明是见过了杨太夫人,可硬是急巴巴地赶到了瘦西湖上一条条船地去寻人,若不是要紧东西,何必这么急促?还有,若不是得了宫里的赐物,海宁县主何必急着去南京?”

“你猜得有道理。”那人顿了一顿,随即仿佛是笑了一声,“想不到你如今的脑子竟是这么好使,竟能够猜到这份上。”

虽然是带着笑的赞誉,但黄妈妈却觉得声音冷得像冰,赶紧低下了脑袋,声音惶恐地说:“老爷过誉了,奴婢只是谨记着您的吩咐,所以才这么胡乱猜度。”

“不用说了。这次的事情你办得很好,那边既然赏赐了你一枚金瓜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回去之后,你自己到账上支取一百两银子,算是赏你这将近一个月来的功劳。”

黄妈妈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奴婢多谢老爷赏赐!”

待听得声音让她起来,她才双手撑地爬起身,但面上仍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色。只不过,欢喜之余,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只不过,这人明日一早就走,是不是对老爷的计划不利?要是如此,小的就让下头用些法子……”

“不要自作聪明!”那人突然摇了摇头,旋即一字一句地说,“那位海宁县主虽然年轻,但能在那样险恶的阳宁侯府里头脱颖而出,先后得安国长公主和皇上青眼,岂是你那些小伎俩能够摆布的?做到这样也就够了,剩下的事情你不用去管,专心给她们打点好临走前的一切就行了!对了,记住让上上下下不许泄露消息,能向外头隐瞒多久是多久。不但如此,明日行时,我们还要设法为他们遮掩。”

“是,奴婢省得了。”

等到黄妈妈满脸恭敬地退出了屋子,那人才转过头来。虽说无论发型,还是身上衣饰,和从前都是大相径庭,但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却是每一个见过的人都完全不会忘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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