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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63)+番外

“这儿回锦绣阁太远,我打算用完饭之后,就带着这些田契去蓼香院见老太太。毕竟,这些农田事我也不懂,家下的庄田素来是老太太委人打理,自然还是老太太保管的好。”

此话一出,水镜厅里上上下下的人等都吃了一惊。陈汐讶异地看了陈澜一会,随即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态,忙遮掩地笑道:“还是三姐想得周到。不过,母亲这些天身体不好,我得回去看看,也好服侍了吃药用饭。”

陈汐既如此说,陈澜便微微一笑,托其回去向徐夫人问个好。等陈汐带上两个丫头走了,不多时就有媳妇搬着桌子摆上饭来,一如往日的四菜一汤。红螺和瑞雪服侍陈澜用过饭之后,自己也下去匆匆吃了,随即便跟着出了水镜厅。她们这一行一走,水镜厅里剩下的管事媳妇和妈妈们立时炸开了锅。

“这三小姐莫不是突然见到这一注大财手足无措了吧,居然巴巴地送给老太太?”

“要真是按照如今田产买卖的市价,那可得两三万银子!将来就是分了三分之一亦或是四分之一做嫁妆,在夫家也可以站得稳稳的!”

“咱们侯府的庄田虽是不少,可据说那地毕竟是年数长了,如今比当年贫瘠了不少,出产也有限。年前送租子上来的时候,还哭天抢地地叫饥荒,如今那笔田租要是真归了公中,家里的用度也能宽裕不少。遇着这么个不爱钱的主儿,老太太可是要高兴了!”

……

红螺是一等一的谨慎人,瑞雪刚补了三等丫头亦是谨言慎行,再加上两人在陈澜身边服侍的时间都还补偿,因而,尽管陈澜刚刚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一路上她们却都是一声不吭。这份安静倒是让陈澜想起了整日里嘴就不停的芸儿,进蓼香院正房的时候,嘴角就自然而然挂上了一抹微笑。

“三小姐来了。”

亲自迎出来的竟是郑妈妈。侯府这地方,无论什么消息都传得飞快,因而水镜厅里陈澜那句话,须臾之间就传到了这儿。朱氏听到不免惊异,就是她也心中惊叹不已。这会儿见跟着陈澜的红螺捧着个小匣子,她忍不住定睛又看了一眼,这才打起了东次间的帘子。

“老太太。”

陈澜行过礼后,就从红螺手中接过了那个匣子,款款上前放在了朱氏旁边的炕桌上,就爱早上那小宦官过来的情形禀明了,这才说道:“我年轻,田地的事情一样不懂,说一句难听话,其实就是五谷不分的,这田契还是老太太保管的好。”

朱氏看着陈澜,见她坦然和自己对视,便拿眼睛示意郑妈妈收起来,又笑道:“也罢,我就先替你们姐弟照管着,来日等你嫁人要添妆奁,衍儿娶妻也要田产,正好用上。”

第059章 庄田和妆奁(下)

朱氏看着郑妈妈捧过了匣子,就拉着陈澜在炕上紧挨着自己坐下,随即笑着说道:“你刚刚那番话固然没说错,但真要说你年轻,却也已经不小了,庄田的事情总该熟悉起来。正好今天就有那些庄头上府里请安,到时候你也隔着屏风见一见。毕竟是皇上发还给你们姐弟两个的庄田,用谁做庄头管事,你自己过目一回更好。”

侯府上下几百口人,光是一年四季衣食用度便是一笔大开销,更不用说入冬需柴炭,入夏得用冰,平日里逢年过节人情花费,宫中帝后嫔妃过生日,哪一样都需要用钱。因而,除了名下的产业铺子之外,分布在北边的那些田庄就承担了很大一部分开销。至于江南那些水田,米粮都是当地发卖,随即再折算成银子送上来。南边的管事全都是老家人,每年侯府还派人前去盘账清点,北边因为距离近,每隔一季,庄头们都会上府里请安。

听朱氏这么说,陈澜心里明白,这是老太太给自己吃定心丸,忙笑着点头。这时候,郑妈妈见门口一个丫头张头探脑,便上前问了一句,随即就回声说道:“老太太,是苏家表小姐来了。”

陈澜忙站起身来,只见门帘一挑,一个人影就低头进来,正是苏婉儿。余白的对襟杭绢小袄,出炉银的褶裙,这寻常人穿着稍显素淡的颜色,她却偏穿出了一种清水芙蓉一般的清丽来。上前向朱氏行过礼后,她便和陈澜厮见了,一坐下来看见郑妈妈手中的匣子,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异色,随即便恢复了若无其事。

“三妹妹这是又拿来什么好东西孝敬老太太么?”

尽管苏婉儿是客居侯府,但陈澜自不会相信这个极善于钻营的少女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此时听她这好奇地发问,她便笑道:“婉儿表姐说笑了,哪里是什么好东西,是这世上顶顶麻烦的东西,所以我只得央求老太太保管着,省得自己麻烦。”

朱氏闻言哑然失笑,见苏婉儿看过来,她这才摇了摇头:“别听你三妹妹编排。前时皇上旨意,发还了家里长房没入官中的千亩庄田,今天宫中小公公送来田契,她就巴巴地送来了我这里,让我代她收着保管。她既然信得过我这个老婆子,我少不得替她多操点心罢!”

“老太太怎么说这话,都是至亲骨肉,哪里有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

见朱氏搂着陈澜大笑开怀,苏婉儿坐在下头陪着笑,心里却是嗤笑不已。朱氏又不是嫡亲的祖母,陈澜怎么就敢把自己能够赖以过活的千亩良田双手送上去,就不怕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换做是她的祖母,她必定会想方设法把东西藏起来,决不能让其知道一星半点。否则,一过那双手,还能剩下几成就不知道了。

“你三妹妹就是孝顺,换了个人,早就自己找隐秘地方藏了,还会来求我?”

苏婉儿被朱氏这话说得吓了一跳,险些出口辩解,待到意识到这话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时候,脸上的异色却被郑妈妈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候,郑妈妈捧着匣子去里间收好了,等出来的时候,正好绿萼进来报说进府请安的庄头都已经到了,她便笑着说:“老太太,那事情是我家那口子管的,都是些大男人,一个个见下来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不若让他举荐几个可靠的,让三小姐隔着屏风问问如何?”

陈澜把田契交出去,是因为如今她和陈衍姐弟俩根本没办法掌控这样一大笔财富,与其引起别人的觊觎,还不如用这些东西替自己和陈衍谋划些好处。果然,朱氏觉得她这个孙女可靠听话,便将委派庄头管事交给了她自己决定。如今郑妈妈虽是插上一脚,但她还有楚四家的那四户老家将,不谋管事的职位,安插到田庄上去却是无碍的。

“就依你,你带着澜儿去看看,也解说解说。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别让他们以为这是个巧宗就来糊弄诓骗,其他的庄田每年经常上交个七八成的租子,这田庄却是通州潮白河边上的好地,每年必要十足十地交上来。其余的话也不用说,免得他们出门去又叫撞天屈!”

虽不懂庄稼地里的那些勾当,但陈澜却能听得出朱氏这番话中的意思,忙站起身和郑妈妈一同答应了,随即便带上红螺和瑞雪随郑妈妈出了门去。

朱氏见她们走了,这才唤了苏婉儿过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便开口说道:“我前几天就命人去请你家老太太,她竟是说你家哥子正忙着会试,抽不出空过来,于是竟把你丢在了这儿。我看你家老太太心思都在你家哥子身上,也顾不上你,倒是为你觉得可惜。每年科举,各省的什么神童多了,要是会试这么容易,一年哪会只有两三百的进士?再说,这科举本就是讲究一个门师郡望,你哥哥要是一味闷在家里,不去见那些前辈同乡,只怕是难的。”

苏婉儿那天在护国寺听了杨进周对大哥苏仪的评判,心里早就凉了半截,后来阳宁侯府轻轻巧巧发还了爵位,而且还得了大笔赏赐,她就更知道婚事难成。此时此刻朱氏明明白白将话剖析清楚了,她不禁一咬牙,随即就站起身直挺挺在朱氏面前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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