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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672)+番外

听太子一口一个劳碌命,杨进周想到这些天自己忙得连家都没回过几次,一时为之气结,竟是再也忍不住了:“不错,臣等都是劳碌命,就连陈衍小小年纪这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是啊是啊!”太子竟是分毫没察觉到杨进周这话内含讥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有杨大人你们这些忠心为国的臣子,这才是我大楚之福嘛!”

“那殿下你呢?”

“我?那当然是将大事托付于可信之人。”太子侧头瞥了一眼杨进周,竟是似笑非笑地轻轻颔首道,“身为东宫,事事鞠躬尽瘁亲力亲为,绝非天下之福。杨大人以为然否?”

……

镜园惜福居正房。

天气阴沉沉了一早上,看似仿佛随时随地会下起雪来,可到了午后却反而放晴了。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了下来,透过朝南那糊窗户的高丽纸,点点滴滴钻进了室内,让屋子更敞亮了几分。陈澜正和江氏说着针线绣法,当一个身影撞开门帘冲进来的时候,她猛然抬头,那到了嘴边的呵斥却化成了一声喜悦的惊呼。

“四弟!”

“姐,我来了!”陈衍三步并两步冲到跟前,随即在陈澜面前屈下一条腿跪下,竟是忘情地抓住了她的手。紧跟着,他才醒悟到江氏也在旁边,忙侧过头去乖巧地问好道,“伯母,不是外头的人不报,是我跑得比谁都快,所以也没通报就径直闯进来了!”

“你呀你呀!”江氏笑吟吟地把陈衍揽了过来,见他喜气洋洋,她心中一动,立时看向了陈澜。果然,陈澜放下手中那绣架,却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事情都了了?”

“那还用说,大功告成!”陈衍一下子蹦了起来,神采飞扬地说道,“听说今儿个在奉天殿里上演了一出好戏,只可惜我没份进去瞧不见……哎,我一大早就去了师傅那儿,可她愣是说什么都不带我进去,还叫来了几个人把我看死了。等我得到消息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对了对了,姐夫伴驾去西郊大阅了,罗师兄好像紧赶着去江南了,萧大哥出城去接镇东侯了,总之是万事大吉,天下太平!”

听陈衍得意忘形之下,连天下太平这种字眼都当成了形容词,陈澜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心头这一块石头却终于落了实地。她没有去问某些人是什么结果,因为这并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无论是陈衍还是杨进周,抑或始终在谋划的罗旭,始终在出力的萧朗,始终隐身幕后的太子,都不会任由那些阴谋者全身而退。

“娘,元宵节咱们一家去看灯吧!”见江氏只一愕就欣然点头,陈澜又看着陈衍,面上渐渐露出了追忆之色,“小四,你还记得四年前的那个元宵节么?”

“当然记得,这可是我第一次和姐一块去看灯会!”说到那一日,陈衍也是悠然神往。说起来,如今的这许多缘分,仿佛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第516章 陈瑛末路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满城大索刺客的光景不过是日后的谈资,但对于阳宁侯府来说自然绝非如此。尽管陈瑛遇刺,但这儿并没有多少人守卫,无论是谁都是进出自由,因而外头的消息自然源源不绝送了进来。朝中那些变故即便不说了若指掌,但这种关键时刻,罗姨娘终于拿出了从前在云南时的精明干练来,威国公府的渠道、侯府的铺子、甚至她还亲自驱车去了一趟镜园,奈何彼时那边尚未解禁,她远远张望着见还有兵卒就退了回来。反倒是陈汐听说之后亲自去了一趟镜园,一直盘桓到晚上才回来。

转眼就是正月初五,一直靠参汤吊着的陈瑛终于醒了过来。浑然不知自己昏迷的这五日,正是京城尘埃落定的五日,他自是一醒过来就立时叫人,待到陈汉闻声到了跟前来,他便费力地开口问道:“怎样了?”

尽管只是短短的三个字,但陈汉哪里不知道父亲最牵挂的事,犹豫片刻,终究摇了摇头。见陈瑛眼神中的期冀之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他便低声说道:“爹,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情,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覆住了。见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被窝中伸出了手来,他唯有暗自叹息,迟疑了好一阵子,终究不知道从何开口。就当他打算含含糊糊蒙混过去的时候,只听到后头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一瞧,却见是罗姨娘从后头上来,脸上表情很有些不好。

“四少爷带着六少爷来了。”

听说是陈衍带了陈汀来,陈汉心头一惊,扭头见父亲一下子面色狰狞,他竟是说不清楚心头是恼恨还是无奈。要说对长房,他素来是感激多于反感,可这时候陈衍上了家里来,这不啻是在父亲的伤口上又插了一刀。他想了想就站起身来,可下一刻就看见一个人影进了门来。不是预料中的陈衍,而是只有孤孤单单的陈汀一个。

尽管和这个嫡出的弟弟说不上多亲近,可陈汉还是起身上了前去。果然,陈汀有些生硬地行过礼后,就低声说道:“四哥说,他就不进来了。”

徐夫人去世多年,尽管头上没了正房夫人这座大山,可罗姨娘这几年的日子说不上惬意,但昔日恩怨也淡了。见陈汀气色很好,衣着体面,知道朱氏确实是真心疼这个孙子,她不禁暗叹一声,犹豫片刻就让开了路,也没有说话,只是朝床上指了一指。陈汀偏头张望了一眼,一步一步冲床前走了过去,待看到躺在那儿憔悴得不成样子的陈瑛,他的小脸一下子白了。

“怎么,一直给别人养着,就连我这个爹都忘了?”陈瑛竭力迸出了这么一句话,见陈汀一丝不苟地磕头行礼问好,可随即就退到一边咬着嘴唇不说话,他有心再嘲讽几句,可身上那几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痛,实在不想说话,他只能愤恨地冷哼了一声。知道陈衍就在外间却避而不见,他索性也不看陈汀,只径直把目光转向了陈汉。

“外头究竟怎样了!”

发现陈瑛说完这几个字,就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似的在那儿剧烈喘息了起来,陈汉挣扎了许久,终究走上前去在床前踏板上跪了下来,轻声说道:“皇上病体无恙,只因倭国和朝鲜刺客,因而申斥了刚回京的镇东侯,只命其入主中军都督府,没有加封。朝中多位大人受了申斥,不少被贬辽东和缅甸,朝鲜使臣和倭国使臣都被赶了回去。宋阁老去祭陵了,晋王正在闭门准备婚事。”

尽管陈汉已经有意淡化那场朝廷风波,但陈瑛是何等敏锐的人?这其中不少事情他都有参与,那时候和晋王还没翻脸时,他更是听晋王隐隐约约提过皇帝病情相当不好,如今陈汉竟说皇帝病体无恙,这又代表着什么?想到这里,哪怕明知道不能妄动肝火以免伤口恶化,他仍是握手成拳使劲捶了一下床沿,随即才失魂落魄地软倒了下来。

“爹,爹?”

“去把陈衍叫进来。”陈瑛艰难转头,见陈汉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猛然间提高声音喝道,“叫他进来!”

陈汉看了一眼两眼满是血丝的父亲,心中倏然明白了过来。于是,他再没犹豫,转身站起就大步出了屋子。待到了外头,见陈衍坐在那儿淡淡地喝茶,他就上前几步低声叫了一声四哥,见陈衍抬起头来,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三叔这会让想见我了?”陈衍放下茶盏,见陈汉面露尴尬,他皱了皱眉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三叔可是已经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见陈汉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陈衍心中冷哼了一声,可当看到门帘一动,却是陈汀可怜巴巴地出了屋子,他不由自主地心一软,犹豫片刻就没好气地说道:“这样,你进去对三叔直说。他不用胡思乱想,他遇刺的事情是宋一鸣干的,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换做别人没那么大的胆子。他但使捱得过这一关,那就看皇上圣裁,若是……我和我姐也不会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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