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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675)+番外

杜笙见弟弟越说越不像话,不得不使劲咳嗽了一声,这才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某人。沉着地在陈衍肩膀上按了按,他就点点头道:“不早了,出发吧!”

在杜家耽误了这么一小会,迎亲的人在路上自然是走得飞快。而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头的陈衍却是忍不住一路走一路往回瞧,脑海中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又是想着姐夫当年娶姐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心神不属;又是想着曾经倾慕过姐姐的罗旭;又是想着家里的诸多预备会不会有什么差池;又是想着那繁琐的婚礼仪制会不会让自己的新娘子累着了……总而言之,当花轿终于抬进了定府大街的时候,他才总算是勉强镇定了下来。

下了喜轿,天地桌前拜了天地高堂,等到入了洞房人渐少了,那些安帐合卺之类的礼仪虽说麻烦,但总比前头的场面容易,至于揭去新娘的盖头时,陈衍更是目不转睛,撂下那大红的喜帕就笑着说道:“你今天真漂亮!”

尽管知道陈衍这话是安慰自个,杜筝仍不免闷闷的。她不像陈澜,卫夫人就算是宠着,可终究是一切都按照规矩来,上轿前只从玻璃镜子中瞧了一眼自个的模样她就给吓着了,这会儿哪笑得出来。因而,在陈衍的连哄带骗下吃了子孙饺子,见其亲自拧了一块帕子送过来,她这才诧异地扬了扬眉。

“擦擦,反正没外人了,顶着这厚厚的妆干嘛?”陈衍一边说一边把帕子递给了杜筝,又亲自为其取下了沉甸甸的凤冠,见杜筝犹豫片刻,便叫了丫头过来服侍自己卸妆,他就高兴地在旁边挨着坐了,“这就对了,那时候不得不依别人,现在当然是听我的!”

“都是娶媳妇的人了,就知道信口开河!”

陈澜在门口就听到陈衍对杜筝胡说八道,忍不住出口说了一句,这才进了屋子。见陈衍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她便沉下脸训道:“外头人都还等着你呢,还在这啰嗦什么?筝儿有我陪着,你还怕有人欺负了她不成?”

“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陈衍回头冲着杜筝做了个鬼脸,随即立时起身一溜烟去了。见他跑得快,陈澜只得按下了再教训两句的打算,笑着上了前去。见几个妈妈和杜筝的陪嫁丫头都知机地退走,她便挨着杜筝坐了,可当握住这年轻弟媳的手时,她才微微一笑。

“可是还有些紧张?”

杜筝和陈澜虽是常见的,可这时候还是赶紧摇了摇头。等到陈澜温言软语地和她扯起了家常,她才渐渐镇定了下来,甚至连好几天没睡好之类的悄悄话也对陈澜说了,末了竟是枕着那肩膀轻声嘟囔了起来。

“澜姐姐,你说爹是不是不喜欢衍哥哥,怎么老是对他那么凶?今天出来之前,爹还对着衍哥哥好一顿教训,好多人都听见了,我就怕传出去对他不好……”

陈澜听得心中暗笑不已,却是顺势揽住了杜筝的肩膀:“怎么不好了?杜阁老崖岸高峻是谁都知道的,对女婿严格一些,别人还能说什么?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了,看陈衍那高高兴兴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被杜阁老训习惯的人,日后有机会,就该让他日日上门请训才是。”

“澜姐姐!”

听着这一声声亲热的澜姐姐,陈澜忍不住扑哧一笑,在小丫头的鼻尖上轻轻一点,这才站起身来,接过她手中的梳子,为她梳起了头发,嘴里少不得又安慰了几句。没过多久,外间突然传来了动静,她抬头一看,却见是张惠心拉着张冰云在那探头探脑,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当即张口叫道:“要进来就快进来,尽在那躲什么!”

“这不是怕搅和了姑嫂俩谈心的好事么?”

张惠心笑吟吟地进了屋子来,哪有一丝一毫在外头偷窥偷听的不好意思,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刚刚正好看到罗世子撺掇周王殿下给陈衍灌酒呢,那可不是一杯,是一大碗!”

“啊!”杜筝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他可不太会喝酒!”

“他?筝儿妹妹,他是谁?”

张冰云上前打趣了一句,见杜筝一下子小脸绯红,不禁觉得异常有趣,险些就想在那红扑扑的双颊掐上一把,好容易才忍住了。陈澜看她们俩一搭一档,少不得出来帮杜筝挡了挡,不过三个人站在那儿热热闹闹地陪杜筝说话,原本新房中那有些僵硬的气氛立时就被冲淡了。一个妈妈又讨好地送了茶上来,张惠心更是索性搬来凳子,三人团团坐在了床前。

张惠心才说到今日宾客来得多,外头突然一个妈妈急急忙忙走了进来,来不及行礼就张口说道:“三姑奶奶,戴夫人,世子夫人,外头宫里来人了,老太太正忙着张罗香案接旨,您赶紧去看看吧!”

“这时候有什么旨意?”张惠心讶然起身,见张冰云心有所动,竟是对陈澜挤了挤眼睛,她顿时恍然大悟,忍不住双掌一合道,“难道是那个?哎呀,要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双喜临门,老太太要高兴坏了!”她说着突然笑眯眯地在杜筝脸上拧了一把,这才冲其挤了挤眼睛,“筝儿妹妹,从今往后,人人都得说你是旺夫相了!”

第519章 双喜临门(下)

定府大街陈府原是一个御史的旧宅,正堂自然只有三间五架之数,算不得十分宽敞,这一天宾客云集,自然而然就显得小了。而此时此刻天使一来,上上下下又是忙着腾地方,又是忙着设香案,至于宾客们则是在彼此窃窃私语,议论着这旨意事先的风声,彼此都会意地笑了起来。直到笑容可掬的夏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进了正堂来,四周方才骤然鸦雀无声。

陈衍扶着朱氏在特设的蒲团上先跪了,又把陈汀安置好了,自己方才居中跪了。而四周围的宾客虽说可以暂避,但这会儿众人宁愿陪着一块跪下,也想弄清楚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说的是什么。于是,夏太监左右看了一眼,就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人全都是伏跪于地,少不得笑着展开了手中那重重的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故阳宁侯追封敬国公陈永孙陈衍,忠孝行己,仁明好学。前因乃父因罪不得袭阳宁侯爵位,以陈玖陈瑛兄弟先后借袭,今尔已年长,特命袭爵。故阳宁侯陈瑛嫡子陈汀袭勋卫散骑舍人,带俸闲住。”

短短的旨意就此结束,但四周围听着的人有的面露喜色,有的面露讶色,但更多的人是彼此交换眼色,少不得感慨这陈家的圣眷。陈衍磕头接旨之后,捧着那明黄卷轴,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去把朱氏搀扶了起来,见老太太那脸上说不清是悲是喜,他生怕朱氏受不得这大好喜事的刺激,也顾不得招呼夏太监,赶紧把朱氏扶到主位上坐下,又亲自奉了一盏茶送上,这才缓缓说道:“老太太,来日方长呢,您别忘了您还等着抱重孙!”

朱氏原是按着胸口,可听到陈衍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她顿时忍不住笑了,面上那怔忡之色为之烟消云散。沉下脸责备了陈衍轻浮,她这才一手扶着陈衍,一手扶着跑了回来的陈汀,就这么站起身来,向夏太监说了一通客气话,又留人下来喝了喜酒再走。她原只是几句客套俗话,却没想夏太监竟是笑着答应了。

“咱家讨了这次的差事过来,原本就是为了讨这杯喜酒喝的,若不多盘桓一会,回去了皇上少不得怪责。”夏太监说着就冲四周围团团一揖,又笑道的,“好教各位大人们得知,咱家再过几天就要告老去南京享福了,这些年若是有得罪诸位的地方,都见谅则个!”

此话一出,无论是从前和夏太监有龃龉的也好,亦或是交好的也罢,自然少不得客套两句。陈衍亦是乖觉,知道那些文武大臣也好,贵胄子弟也罢,多半是不乐意和一个太监同桌喝酒,于是就特意命人把后头收拾了出来,请了夏太监进去,又是亲自敬了一杯,这才出去陪客。而夏太监坐在那儿,听着外头觥筹交错贺喜声不觉,不禁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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