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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158)

“原来你就是赵正夫的儿子,正夫兄一向家教甚严,想不到你竟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高俅的语调丝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倚老卖老的味道,见对面几人脸色大变,他方才亮明了身份。“刚刚这位阮公子说他的老子是天章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那么,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就是宝文阁学士高俅!”

这个名字一出口,赵明诚首先怔住了,而刚刚还嚣张不已的阮行章更是煞白了脸,脚下几乎站立不稳,其他人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面面相觑,竟无人知道该如何收场。

高俅见这些人一个个呆若木鸡,心下不由更加鄙夷,什么年轻才俊国之栋梁,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只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一条倒没忘记,真真是纨绔子弟!他再也懒得多看这些人一眼,低头对身边的英娘和伊容嘱咐了几句,这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道:“看在你们在朝为官的父执面上,我也不和你们计较。你们都是官宦子弟,有心思在女色上下功夫,不如好好读书上进求一个出身,也好对得起父母!”撂下这句话后,他吩咐了一众护卫便欲离去,行了几步却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在赵明诚身上打了个转。

不知怎的,高俅突然生出了一种很清晰的感觉,要是真的让李清照这个一代才女嫁给赵明诚,即使赵明诚不会英年早逝,李清照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结局。

第三十四章 负荆请罪

“你……你没事和阮行章那个小王八蛋混在一起干什么!这种非常时刻,你还惹出这样的事情,这不是给我添乱么?”

一间堆满了书籍的书房内,赵挺之暴跳如雷地训斥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的怒色越来越盛。“这下可好,居然传出了调戏良家妇女的丑闻。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传扬出去像什么话!你可别忘了,当初为了追求你那个心上人,你用了多少法子!”

“孩儿知道错了。”赵明诚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心中仍在品味着高俅临走时的那个眼神。他平日在太学中算是出类拔萃的角色,才华横溢的同时便不免有些恃才傲物,因此最初对阮行章的举动并不在意,所谓道歉也只是为了息事宁人,想不到竟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幸好他没有上前动手动脚的,否则,此刻要面对的恐怕就是严厉的家法了。

赵挺之看着这个平日最疼爱的幼子,心肠不禁又软了下来。他膝下共有三子,但比起长子和次子来,赵明诚无论是学识和人品都是最优秀的,他平时也最为爱重此子。然而,今次之事说大则大,说小则小,他如今在朝中属于曾布一党,平日和高俅也有些往来,深知其在赵佶心目中的地位。他怕就怕这件事表面上不了了之,而高俅却在暗地里使绊子,到时候就难以收场了。权衡良久,他方才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总算这件事情和你的关系不大,到时候去高府赔个礼就算了。阮行章那小子也是不领颜色,若是寻常丫鬟也就罢了,偏偏那向伊容是圣上也偏袒几分的女人,皇后那里都露过脸的,岂是他能够碰的?哼,此次让阮大猷吃点苦头也好!”想到阮大猷伤脑筋的模样,他登时觉得心情好了些。御史中丞之职虽然清贵,却只是他在仕途中的一个停留点,他的目标早就定在了政事堂中,所以,和他资历仿佛,和曾布关系密切的阮大猷便成了威胁最大的敌人。

赵明诚心下稍定,但还是忐忑不安地问道:“爹,那我和易安的婚事……”

“婚事,你就知道婚事!若有心就在家多读一点书,别跑到外头卖弄才学!既然有那个能耐,应试科举不是更好么!”虽然对儿子痴迷于一个女子颇有些不以为然,但赵挺之也不忍心苛责,略一沉吟便很肯定地说,“李文叔是个明白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再说了,清照也不是那种器量小的俗妇,你不用担心。”

赵挺之父子在府中商量对策的时候,阮大猷却已经揪着儿子匆匆赶往高府请罪。在听说了事情始末之后,他立刻气急败坏地痛斥了儿子一通,随后不敢耽误时间,用荆条一绑便把阮行章拎出了门,当然,他不会愚蠢到空着手请罪。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他除了自叹倒霉之外,也只有哀叹自己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高老弟,我教子无方,昨日着实得罪了!”阮大猷一见到高俅便是深深一揖,口气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惶恐,“这小子平日便不服管束惹事生非,我也是疏于管教,这才会让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情。还请高老弟看在以往的那点交情份上,念在他那一日喝醉了酒,饶恕他这一次!”在他凌厉的目光下,阮行章只得沮丧地跪倒在地,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几句赔罪的话。

沉默片刻,高俅便上前亲自扶起了阮大猷,深深叹了一口气。“阮兄,若不是你的儿子,昨日我非得把人送到开封府不可!”他瞥了一眼旁边痛得呲牙咧嘴的阮行章,心中那点恼火也渐渐消了下去,和一个明显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计较,他还没有那么闲的功夫。再者,阮大猷亲自上门道歉赔礼,可谓是给足了面子,若是再死扛着,无非是断送了一条好不容易交往了多年的人脉。“昨天我气急之下代阮兄教训了他几下,还望阮兄不要怪我冲动!”

“哪里哪里,高老弟教训他也是应该的,有时候,我这个作父亲的也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他算数!”见高俅似乎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阮大猷立刻大大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便陪笑道,“不知道伊容小姐……”

高俅见阮大猷突然问起伊容,心中不由暗暗冷笑。阮大猷身为在朝堂沉浮多年的三朝老臣,自然知道伊容的身份——昔日的慈德宫司殿女官,深得天子赵佶信任,不久之后又很可能入高家的门。只有这三点结合在一起,阮大猷这个堂堂从三品官员才会亲自上门致歉。

“不妨事,伊容是个直性子,脾气发过也就好了。”他微微一笑,示意阮大猷落座,自己也随即坐了下来,“阮兄应该也在慈德宫见过她,想必知道她的性格,只要今后不让她看到令郎,也就没什么大事了。”他见阮大猷和另一边的阮行章同时脸色一松,突然词锋一转道:“但是……”

他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了阮行章一眼,见其面色慌张浑身发抖,心中不由愈加鄙夷。想不到平日见风使舵功夫炉火纯青的阮大猷,竟会养出这么一个脓包的儿子。“阮兄,昨日我与内子和伊容在夜市游玩,这件事情有我考虑不当的地方,所以我不希望外头出现什么流言,你明白了么?”

“这个自然!”阮大猷连连称是,这才提脚踢了旁边的儿子一下,“小畜牲,听见没有!以后你若是再到那些花街柳巷去厮混或是再喝得醉醺醺的,我一定打断了你的腿!”

阮行章痛得呻吟了一声,立刻有气无力地低声应承,至于内心有多少诚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送走阮氏父子,高俅随手打开了阮大猷带来的那几样礼物。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他险些跳了起来。原来,那个长条形的匣子中装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幅晋代卫夫人的手书,其字清雅平和娴雅婉丽,虽然他以前从未听说过,但是真迹的可能性极大。

他端详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收了书卷,心中暗暗称奇。要知道,如今的天子官家赵佶最爱书法,若是把这样的名家真迹双手奉上,一定能够让其龙颜大悦,以阮大猷这样的官职,说不定还能够加官进爵,可那家伙居然拱手把东西送给了自己。

打开另一个看似首饰盒的楠木匣子,高俅又微微一愣。里头躺着两只镯子,极品的翡翠本来就难得,更何况这两只镯子似乎全都是用同一块翡翠雕琢而成,一眼望去就仿佛一对孪生姐妹一般。他平日在万珍阁看惯了珠宝古玩名家字画,大略估计了一下今天这份礼物的价钱,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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