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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184)

徐守真始终保持着泰然自若的表情,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不由微微一笑,随口打断了傅传祥的话:“这有何难?”

他随手一招,身后侍立的一个年轻道士立刻一溜小跑奔到了厅堂门口,对一个仆役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他便端着一个盛满水的瓷碗回转了来,然后低声禀报道:“师傅,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准备了!”

在众人的一阵议论声之中,几个赵府仆役吃力地抬着一个大花盆走进了厅堂。只见那花盆中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看上去煞是萧索。为首的仆人待花盆放下之后,朝周围人群团团一施礼道:“这是主人最喜欢的醉芙蓉……”

一句话还没说完,人群便为之哗然。要知道,川中芙蓉最是名贵,但上百种芙蓉花中,这醉芙蓉最为罕见,它一天之中自动变化花色,侍弄起来也极度繁琐,向来只有大富大贵之家才能拥有。今天仅仅是为了一句戏言,赵庭臣竟将这醉芙蓉搬了上来,手笔也太大了。此情此景下,徐守真也不由面色微变,随后便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

众目睽睽之下,他随手掏出一张符纸往瓷碗中一放,右手食指中指一并,往其中轻轻一指。顷刻间,那符纸竟在水面上燃烧了起来,清澈的水色和那熊熊的火光交相辉映,显得诡异十分。等到符纸燃尽之后,他方才用手指轻轻蘸了一点,屈指往那株醉芙蓉上弹去。

“故弄玄虚……”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刚刚响起,原本还没有一点动静的花盆中突然产生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变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只见枝条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个个嫩芽,随后抽枝散叶,最后竟长出了花苞。

“天哪!”赵庭臣往日最是喜欢这株醉芙蓉,此刻不由掩口惊叹,然后到了最后,他就连惊叹的力气也失去了。

只见那原本还含苞欲放的花苞一个个舒展了开来,一朵朵白色的娇艳花朵绽放在这春寒中,甚至还散发出阵阵清香。这还不算,片刻之后,白色的花瓣渐渐变成了浅红色,末了又转变成了深红色,正合了三醉芙蓉之名。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啊!”

这下子不用别人奉承,在场众人就全都相信了这等奇技,赵庭臣本人也看呆了,那个原本意在刁难的傅传祥更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在抖动。反倒是站在廊柱旁边的白玲目不转睛地盯着徐守真,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来。

第十七章 兵分两路各奔忙

唐家堡虽然称堡,在外看来却不过是寻寻常常的一个村子。大宋朝廷对涉武之事一向管理极严,对于泸州这种蛮夷众多的地方自然也是倍加防范,光是周围的堡砦便有数十个。泸州辖三县,附近有十八个羁縻州,而大宋最著名的井盐产地之一淯井监,就在离泸州不远的地方。所以,城内也是汉夷杂居,酒肆饭庄之中,夷民的身影反倒比汉民更常见一些。

拿到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实证之后,高俅自然无心在唐家堡再作逗留,但是,他仍旧多留了一个心眼。尽管白玲和燕青已经奔赴渝州,但他还是不放心,因此在泸州城内和高明雷焕会合了之后,他便在城内一处早已置办下的隐秘居所中住了下来。

“你是说,已经有人放出了风声,说今年巴蜀会大乱?”听到雷焕的奏报,高俅顿时感到脑际轰然巨响,说是眼冒金星还是轻的。此时此刻,他真是恨不得把那些找麻烦的家伙掐死。勉强按捺了心神悸动,他方才恶狠狠地问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雷焕在泸州附近生活了数十年,当然结交了一些各式各样的朋友。自打带了高明回到巴蜀之后,他便用足了手段,正是想在高俅面前证实一下自己的能力,如今寻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他仔细斟酌着语句,不无谨慎地回禀道:“大人,事关重大,小人不敢妄言,但小人听说,有不少部族的酋头都听到了流言,说朝廷觊觎他们的领地,不久之后就会出兵,所以这些人都抱持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

“胡说八道!”高俅霍地站了起来,脸上怒容尽显,事到如今,若是他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刻意造谣,那就是一等一的笨蛋了。四川历来就是赋税重地,若是出了大乱子,一时半会很难镇压下去。伫立片刻,他便突然转过了身子,盯着雷焕问道:“你好歹也曾经是这里的地头蛇,难道没打听到幕后放风声的人是谁吗?”

雷焕闻言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他抬头瞟了一眼高明,最终咬咬牙道:“小人只是听说,渝州那里局势不稳……”

“又是渝州!”高俅的嘴里迸出四个字,铁青的脸色上闪过一丝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要知道,与泸州附近的复杂局势相比,渝州的情形无疑要好对付得多。对方不是挑选泸州作为突破口,首先应该是无法说服众多蛮族,其二则是无法应对泸州驻扎的宁远军,其三大约是担心事情败露为唐门所知。这也能够看出,幕后策划的人并没有很大的把握,人手也不足以应付太大局面。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我曾经听本地人说过,自从元丰七年乞弟死了之后,西南就再也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冲突,应该说,那些蛮夷如今都能够维持温饱,所以只要安抚得当,他们不会轻易和朝廷爆发冲突的。”

公孙胜见其他人都看着自己,话头突然断了。他虽然寄希望于让高俅替他脱罪,却也一直抱着藏拙的心理,但此时就是暗悔失言也迟了。沉默片刻,他终于还是再度开口说道:“朝廷对这些蛮夷向来是以安抚为上,用兵为下,一旦他们兴兵作乱,则朝廷必将免去每年的赏赐,然后断绝互市贸易,并在这些部落周围设下大军。如此一来,哪怕朝廷不打,他们自己也就困顿难支,最后不得不乞降。这么多年的教训下来,他们绝不会愚蠢到听信他人的不实之词。再说了,生夷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归化成为了熟夷,恐怕比汉人还要精明几分。”

一席话说得高俅大为心动,说是豁然开朗也不为过。要知道,西南小乱几乎从未断过,若是能把乱事控制在一定层面之内,那自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想到这里,他不由连连点头,目光中的激赏之色流露无疑。

一番商议结束之后,众人便纷纷出了屋子。才出门不远,公孙胜便被高明叫住了,两人嘀咕了一阵后便溜之大吉,而最后一个走出来的姚平仲却在门口站住了,默立半晌竟又回转了房内。

高俅起先还未注意有人进来,一直在那里闭目沉思,当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觉身前多了一个人,不禁暗暗称奇:“希晏,你还有事么?”

“大人,倘若有机会的话,您能不能让我……”姚平仲话说了半截却吞了回去,表情似乎有些懊恼。“对不起,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他躬身行礼便想退去,临到门口却被高俅叫住了。

“你想上战场?”高俅一眼便看出了少年的心思,缓步走到姚平仲身后,不无郑重地问道:“倘若你这一次没有跟我来,恐怕应该正式在西北边疆建功立业了,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姚平仲立刻转过了身子,急急忙忙地辩解道,“我……我只是……”

“我知道,姚家历代子弟都是从沙场进身,几乎没有当文官的。你的那些长辈都在沙场建功赫赫,威名远震西夏,你希望像他们一样,这本是无可厚非!”想到那些武将驰骋沙场纵马杀敌的情形,高俅自己也觉得热血沸腾。对于曾经生活在后世承平年间的他来说,那也许是男人儿时最大的梦想。“但是你不要忘了,纵使你武勇盖世,却始终脱不了军令的制约,即使是统兵大将,也得接受枢密院的指令,为将不能自专,这正是我朝衡量武将的一大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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