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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215)

“她倒是聪明。”高俅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想起了那个后来因攀附郑氏而加官进爵,最后却也因为郑氏受册皇后而被罢职的郑居中。走后宫路线固然是一条捷径,但是,分寸把握不好同样也活该倒霉。

“对了,你走之后,姐姐往元符皇后那里送过好几次东西,元符皇后也曾经颁赐了不少衣物给姐姐。听说,这一次蔡元长之所以能够回京任翰林学士并修国史,韩相公的举荐之力和其他人的推波助澜固然重要,但元符皇后的进言也同样至关重要。”她略略顿了一顿,然后才不无郑重地说道,“如今钦成皇后刚刚去世,蔡元长还来不及投桃报李,所以姐姐和元朔先生商量后,建议你上书……”

“册元符皇后为太后?”高俅的面色倏地阴沉了下来,赵佶登基的这两年来,朱太妃的影响力已经是微乎其微,但是,她毕竟还发挥着一个相当要紧的作用,那就是制约着元符皇后刘珂,使其不能名正言顺地进位太后。只要刘珂一日不能得到皇太后尊号,那么,她便一日不能光明正大地干预国政。如今朱太妃这一去,这道屏障就完全落空了。想到那个女人在政治上的胃口,再想想自己隐约记得刘珂在历史上的结局,他怎么能够轻易上书?

“我不能上这个书!”高俅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来,走了几步便突然回过了头。“若是由我上书,此时也许能扳回一点局面,但从长远看来必遭其害。”见伊容似乎有所不解,他又不好解释得太清楚,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元符皇后历来的表现你也应该清楚,这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人,万万不可能如章献宣仁钦圣诸皇后那样淡泊权位。圣上如今是敬她为皇嫂所以才不能不买她的面子,一旦她进封皇太后,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对朝政指手画脚,总有一天会酿出大祸,到时牵连起来后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可是……”伊容哪里知道一瞬间的功夫高俅便考虑了这么多,脱口而出了两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反驳的理由。良久,她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我只是替姐姐和元朔先生传个话而已,听与不听是你自己的决断。”她突然狡黠地一笑,双手托腮问道,“对了,你的那个乌族美人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高俅被伊容突如其来的话噎得一愣,面上自然有些尴尬。可正当他想要开口解释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焦恩仲便冲了进来。

“高帅,乌蒙王罗斡一行已经到了!”他话一出口才发觉房间里的景况,整个人为之一呆,可要退出去已经晚了。他只得尽力避免看伊容那一边,硬着头皮报道,“吴老已经把一行人直接带到了后院安置,对了,其中还有一位女眷。”

听到女眷两个字,伊容立刻意味深长地看了高俅一眼,却并没有开口说话。此时,高俅只能在心底哀叹事有凑巧,面上却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宋朝的王爵可不像后世那样稀罕,皇亲国戚多半都有郡王的封号,异族诸部头人封王的也不在少数,但比起中原来,他们甚至比不上一个州县之主。他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乌蒙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五章 贵公子北上成都

作为西南最大的城市,成都府向来是商贾云集,在一时的动乱过后,城门口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仿佛不久前的围杀从未发生过。在众多的人群中,一驾普普通通的马车通过了检查,飞快地往城中深处驶去。

“公子,这就是成都府?”车厢中的一个少年掀开窗帘往外望去,脸上尽是兴奋和好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城市,比……比我们那繁华多了!”

“如果你到了京城,恐怕会发现那里比这边更热闹十几倍!”答话的是一个青年,其人一眼看上去温文尔雅,眉宇间却散发着勃勃英气,两只手隐现老茧,显然是练过武的人。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车外人流,点头叹道,“怪不得人说蜀地富庶,只看眼前这番景象便不同凡响。”

“公子说的是。”车内另一边坐着一个一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见少年攀着窗只望着外头,不由莞尔一笑,“思延终究年轻,一看到新鲜玩意就这副样子,当初公子就不该答应让他跟着出来的!”

少年闻言终于大惊失色地转过了头,连滚带爬地回到原地规规矩矩坐好。仿佛是怕极了这位范先生,他连一句废话都不敢说,只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主子。

“好了,范先生就别吓他了!”青年不由微微一笑,“前面就要到客栈了,范先生,接下来的事便要靠你了。”

“公子放心。”范先生微微一欠身,随即出口打趣道,“公子生性好佛,成都府内道观虽然不少,有名的佛寺却不多,公子要找人打禅机恐怕不容易。”

“你呀!”青年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再也不多说话了。不多时,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间客栈门外,那马夫一伸脚跳下了马车,扯直了喉咙吆喝了一声,里头立时奔出了几个伙计,手忙脚乱地上前迎接。

“董千还是老样子,年纪这么大却还脱不了咋呼的脾气!”范先生见车外乱成一团,连忙掀开车围子下了马车,极为淡定地对一众伙计吩咐道,“我们一共四个人,要一个单独的跨院,每日三餐拣精细的上,不要让外人随便打扰!”他一边说一边扔过去两枚银钱,锐利的目光从几个伙计脸上一一扫过。

这一招果然有效,原本看到罕有银钱而呆若木鸡的伙计立马把掌柜请了出来,随后由掌柜亲自领衔将这一行恭恭敬敬地领进了一处宽敞干净的院落,不多时便打点好了一切。几个伙计又张罗着送来了热水热茶和一应点心,这才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这是一个有七八个房间组成的小跨院,只住四个人自然是太奢侈了一些,但看在那丰厚的房钱份上,掌柜二话没说便把房子腾了出来。此时,范先生前后巡视了一番,便让马夫董千住了邻近门口的第一间,自己和思延则住在了青年的左右,全部安排妥当了之后方才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去了。

洗去了一身尘土之后,青年躺在床上,双目炯炯有神没有一丝倦意。他此次出行极为秘密,除了教授自己佛学的六铉法师之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已经来到了成都府。而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地偷偷跑出来,要知道,他如今根本就没有任何权力,即便接触了中原高官也没有任何作用。

青年的真名叫做段正严,字和誉,其父乃是如今大理国主段正淳,所以他是名正言顺的大理世子。他七岁入学,师从来自天台山的云游僧人六铉法师学习佛法,一直是公认的慧根超群天资聪颖,于政务军事也同样有非凡的见识。可是,世子的身份虽然尊贵却没有任何权力,当他看到父亲的白发一天天增多而政务却毫无起色的时候,他就知道,哪怕今后即位,能够做的也极其有限。

“若是我大理也像中原一般由皇帝独揽大权该有多好!”一个念头犹如彗星一般在他脑际闪过,但随即便湮灭无踪。如果不是那些世家领主都掌握着大权,高升泰也不会在死后吩咐其子重新迎立段氏,段氏也不可能有中兴的机会,他段正严如今也只不过一介草民。他正翻来覆去地思考着种种问题,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刻意压低的叫唤声。

“公子,公子?”思延犹如狸猫似的窜进房来,见段正严果然醒得炯炯的,顿时大喜过望。“公子,你既然睡不着,不如……”

“不如我们出去逛逛?”段正严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的贴身书童,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轻轻一指头弹在了少年的脑门上。

“小小年纪就知道贪玩,若是让范先生知道了,非把你教训得狗血淋头不可!”话虽如此,他却仍在思延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这才转头警告道,“待会别乱跑,否则要是走失了你就自己去找官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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