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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270)

“你这个有学问的不动脑筋,反而来问我?”英娘嗔怪地埋怨了一句,沉吟片刻便开口说道,“我以为也别用那些俗气的花呀草呀,不妨取一个正气的名字,像嘉儿的名字就很好。若是你真能起出像李家妹子那样的好名字,那就更好了。”

高俅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开玩笑么?人家李格非是后苏门四学士之一,经义文章全都是第一流的,一篇《书洛阳名园记后》还是自己读书的时候曾经背诵过的,自己拿什么去和那种大家比?思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了那位才女的一首名词,不由低吟了出来。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

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这首词虽然不是李清照最有名的那首“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但却是结合身世所作,其中充斥着豪情壮志,大显卓然之姿。正胡思乱想时,耳畔却传来了英娘的惊叹声。

“想不到你还能做出这样的绝妙好辞!鹏举,鹏举……高郎,若是他日阿玲一举得男,便用这个名字好么?”

“这首词不是我作的!”高俅一点都没有剽窃的心情,悠然长叹了一声,“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诗仙此句虽好,但自己空有青云之志却无处伸展,这世上和他遭际相同的人何其多!高鹏举,也好,若是阿玲生了男孩,就用这个名字!至于芹儿……”他突然想起红楼梦中的蘅芷清芳四个字,不觉心中一动,“不若就用一个蘅字,你觉得如何?”

英娘听高俅一解释其中的含义,最后还是忍不住嗔道:“你倒是会省心,刚刚说了不要那些花草的。嗯,算了,看在这个蘅字还算好听的份上,就是高蘅吧。”

“好啦,你就别为难我了!”高俅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跨出浴盆,随便拿浴巾抹了几下身上的水珠,然后转身面对着不知所措的妻子,狡黠地一笑,“我现在一身都是精神,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

虽然已经是多年夫妻,但英娘依旧被丈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面色通红,一时间怔在了当场。还不等她回过神,她便突然感到整个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顿时惊呼了一声,甚至还挣扎了两下,最后才瘫软了下来。

由于是在自己的房中沐浴,因此高俅根本不担心有人擅闯。他将妻子抱到床上,温柔地除去了那些衣物,轻笑一声便扑了上去。不管曾经欢好过多少次,他始终觉得,那胴体总能散发出一股使人沉沦的力量。一瞬间,似乎连那热腾腾的水气都变得一片桃色。

一夜折腾下来,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高俅只觉得腰酸背痛精神萎靡,但看看床上睡得正香甜的妻子,他陡地生出一股柔情,不由俯身轻轻吻了吻那长长的睫毛,然后才自顾自地蹑手蹑脚下床穿衣。叫来门外的两个使女伺候穿上了繁复的外袍之后,他低声嘱咐了两句,便举步出了房门。

英娘这一觉却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醒过来时但见窗外阳光明媚,不由吓了一跳,连声呼唤方才叫来了自己的贴身婢女。

“吉儿,什么时辰了?”

“回禀夫人,已经巳时三刻了。”吉儿跟从英娘已久,此时见女主人眉眼间犹有春意,不由面带微笑地解释道,“相爷嘱咐让夫人多睡一会,并让那些管事们自己酌情办理能办的事,所以谁都不敢来惊动。奴婢服侍夫人那么久,夫人还是头一回这么好睡呢。”

听说是丈夫的主意,英娘在心中甜蜜的同时却也感到一阵懊恼,自己如今毕竟是一家主妇,这么一搅和,岂不是让下头的人看笑话?她正想下床,突然感到一阵不适,只能尴尬地又缩了回去,心中暗自咒骂着丈夫的疯狂。寻思了好一会,她方才吩咐道:“你去请伊容妹妹过来!”

不一会儿,伊容便匆匆赶了过来,一见英娘的做派便不由抿嘴一笑,随后才坐在了床沿,眨眨眼睛取笑道:“姐姐,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呢!”

“就知道胡说八道!”英娘没好气地瞪了伊容一眼,这才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我没力气召集人过问事情了,往日你都经历过,所以今天就由你去议事厅,待会我便让吉儿传话下去。”

“姐姐,这……这只怕不妥吧?”伊容万万没想到英娘请自己来居然是为了这件事,不由大吃一惊,“家里人多嘴杂,万一议论起来……”

“他们不敢!”英娘一口打断了伊容的话,而后才抓住了对方的手,“你的心,我知道,他知道,那就够了!”

“姐姐!”

“怎么,难道你认为自己不是高家的人么?只差最后一步而已,索性捅穿了那层窗户纸,以后也就好办事了,就是阿玲,生产了之后也该分担一些家里的事情,否则诺大一个家要面面周全,我一个人怎么顾得下来?”英娘轻轻拍了拍伊容的手,很是笃定地笑道,“治国需得齐心合力,治家还不是一样?”

窗外,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挪开了步子,迅疾无伦地没入了树木的阴影中。直到此时,白玲方才觉得,自己算是真正有了一个家。

第十五章 秉烛夜谈论茶法

“太祖立禁榷法,岁收净利凡三百二十余万贯,那时诸州商税约为七十五万贯,而茶利在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五百余万缗。庆历之后,法制渐渐败乱,私贩公行,所以朝廷便逐渐罢了禁榷,行通商之法。之后商人可与茶户私相贩售,乃至地方截留茶利,这四十多年来,朝廷的茶利一年不如一年,大有悖于朝廷取利之道。”

福宁殿上,蔡京胸有成竹地侃侃而谈。之前他立足未稳,兼且尚未计议成熟,所以改革茶法的建议一直未曾被采纳。如今他既然已经成为当朝首相,底气便足得多,再加上事关赵佶最重视的财政,他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得到支持。

“嘉佑通商法之所以在屡屡被人抨击的同时还能在东南一带通行,只不过是因为当年用兵西北,以茶折中而使得茶利大减,朝廷在万般无奈下方才废了禁榷,以通商取而代之。那时我朝在西北用兵,为了尽快调拨军粮而囤积了大批茶叶待售,由于数量众多,茶叶一旦无法按时售完,则必将变质,所以其价便被大大低估了。商人只须往秦陕输送少量粮食便能得到大批茶叶,于是茶利大减乃至于亏损,这才不得不用通商法。但是,仅仅是茶利这一条,便使得岁收少了数百万贯,所以不可不改!”

一番话说得赵佶悚然动容,就连其他在场诸人也觉得心中一跳。从赵佶登基以来的诸多措施来看,这位皇帝对于财政看得极重,每年平白无故少掉了数百万贯的收入,这无论如何都是难以忍受的。不同于其他人的沉默,张商英却忍不住了。

“早在熙宁四年,神宗皇帝便曾经召集王荆公等人商议茶法,最终也确实认为之前的茶法是因为西北用兵而坏。而以王荆公的远见卓识,尚且在其《茶商十二说》中力陈茶叶延边入中之害,以为通商法不可轻改。如今也是一样,国用虽然不足,却不可贪一时之利而改已行多年之法。蔡相,民生民计才是最应该考虑的。”他素来坚定不移地推行新政,对那些打着新政的幌子排除异己的人颇有微词,此时不免将真话倒了出来。

想到蔡京早年和自己的书信往来以及其中对茶利流失的耿耿于怀,高俅明白此时自己再也不能保持缄默,毕竟,若是真的让蔡京在十年之内三变茶法,民间的反应肯定会极大。与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一次改到位,免得一次次来回折腾。这几年来,他和宗汉就茶法讨论过多次,而后吴广元等人加进来之后更是又添加了诸多设想,所以他早已不似当年那般懵懂。此时他正想说话时,蔡京又抢着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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