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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46)

“十郎,你不需要去见圣上,你现在要去见的,乃是慈德宫皇太后!”高俅这才说出了自己的目标,果然,他看到赵佶的脸色立刻轻松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此刻便进宫!”赵佶正欲出门,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转过身来盯着高俅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容置疑地道,“伯章,太后曾经多次提到过你,此番进宫你便和我同去。横竖皇兄已经赐了你承事郎之衔,你随我进宫他人也无话可说。”

高俅顿时唬了一跳,好半晌才试探着问道:“十郎,如此不妥吧,我如今区区一个从八品小官,若是被人瞧见进了慈德宫,恐怕会遭人议论,还是你一人单身进宫的好。”

“伯章!”赵佶一把拉住高俅衣袖,面带恳求地道,“我曾经在太后面前提起你多次,你此次进宫算不得逾制,再说了,有些话我说起来不利落,万一到哪句话上忘了词,还不是白辛苦,你就行行好和我一起进宫一趟吧!要么干脆穿了家人衣裳,没人能认得出来!”

高俅想想今后还有诸多要倚仗向太后的地方,终究拗不过赵佶,无奈地点了点头。尽管赵佶一向是往来慈德宫惯了,但这入宫并非等闲出访,因此光是车马就足足准备了小半日,待到真正出行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随赵佶进了大内禁中,绕过层层宫殿,高俅方才觉得这汴京皇宫比起后世紫禁城来简单得多。他曾经听人评论元明清三朝的皇帝穷奢极欲,如今看来,比起宋时还算务实的风格来,那三朝确实是日渐堕落,不复大国形象。

尽管赵佶已经在路上已经知会了向太后最信任的内侍,但由于高俅身份有碍,因此他只是被引到了一处偏殿等候传见。那偏殿中没有什么人往来,等着等着,他干脆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在那里,不一会儿竟睡着了。许久,他觉得似乎有人在推搡自己,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喂,喂!”

“天亮了么?”

“什么天亮了,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等候太后召见的时候竟敢睡觉?”说话的是一个满脸嗔怒的宫女,只见她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俏丽身段窈窕,此时却偏偏满脸怒色,“太后和遂宁郡王已经在殿中说话,现在宣召你过去!”她一边说一边斜着头打量高俅,似乎要把其人面貌完全刻在心里一般。

高俅自己也觉得刚刚的瞌睡颇为匪夷所思,但面对那宫女咄咄逼人的质疑,他唯有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兴许昨夜睡得不安稳,这才失仪了。可否请教姑娘名姓?”

“这里是慈德宫,说话别轻飘飘的。”俏丽宫女显然对高俅的搪塞很不满意,警告了一句之后方才说道,“奴婢只是皇太后身边的宫女,贱名有辱尊耳,就不必向阁下介绍了。”

高俅哪曾想到堂堂大内禁中也有这样有性格的女子,登时一愣。看那宫女神气活现的样子,他不觉心中好笑,脸上却只得维持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当两人一前一后跨过门槛时,俏丽宫女收脚时过于匆忙,一绊之下,整个人竟不自觉地朝前倒去。眼看身前的佳人便要和青石地来一个亲密接触,高俅立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另一手则拉住了旁边的木框,这才解去了一场凶厄之灾。

“谁要你多管闲事的!”俏丽宫女站稳了身子,尽管脸色煞白,口中却毫不容情,“摔着就摔着好了,在这宫里拉拉扯扯,要是被人看见你该如何辩白?”见高俅脸色尴尬,她的态度反倒缓和了下来,整理了仪服之后,她一边在前引导一边低声道,“这慈德宫中多有他人耳目,你既是遂宁郡王亲信,便自当小心一些,别为了小事给郡王带来麻烦!”

高俅本就奇怪向太后为何会遣一个宫女前来召见自己,此时闻言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看上去心直口快爽朗直接的俏丽宫女,竟是向太后的真正心腹,看上去似乎也对赵佶很有好感。想到这里,他的口气不由客气端正了几分:“多谢姑娘提点!”

“算了,看你还算老实就告诉你好了,奴婢伊容,所谓伊人的‘伊’,女为悦己者容的‘容’,可不要再一口一个姑娘的乱叫!”伊容一边走一边警觉地四处张望,所幸慈德宫内侍宫婢并不算太多,因此一路走来并没有碰到多少人。直到把高俅引到另一处偏殿,她方才伸手一引道,“你进去吧,皇太后和遂宁郡王都在里边,奴婢会在外头为你们看着。”

“多谢你了,伊容!”不知怎的,高俅突然觉得这个少女很有趣,临去时还低声扔下一句话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谁稀罕!”伊容小心翼翼地掩上了殿门,百无聊赖地靠在了立柱上,“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谁,遂宁郡王早就说得我们的耳根子都起老茧了,不就是高俅高伯章么?话说回来,他那一次御前蹴鞠的样子还真是不赖,想不到真人竟会如此惫懒……咦,我老是想他做什么,不行不行,还是正事要紧!”她一边说一边努力站直了身体,警惕的目光不住朝四周射去。

第十章 谒见太后

踏入宫室,高俅便看见赵佶正陪侍在一个中年妇人身边,正是自己两年前见过的向太后。他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行礼问安,这才听得头顶传来一个宽和的声音。

“你起来吧,我早听十郎多次提起过你。”尽管身为两朝国母称号已极,向太后的仪服穿戴却都非常简朴,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头上却不见多少珠翠,身上也只是一袭寻常春装。和当初的高氏比起来,她并不关心国政,因此一待宣仁太后高氏故去,她便立刻辞了权同处分军国大事的名头,却也博得了哲宗赵煦的尊敬。

“臣不过鄙陋之身,本不敢贸然拜见太后,只是……”高俅正在仔细斟酌着语句,却不妨上头的向太后悠悠长叹一声,正好打断了他的话头。

“十郎都原原本本对我说了,高俅,你确实是个有心人。”向太后缓缓离座而起,语调中隐含着一丝深深的不满,“宣仁太后方才逝去不到两年,那些小人便在背后撺掇着官家改了制度,若光是这些也就罢了,他们居然还敢出言诋毁,实在殊为可恶!”

“太后所言甚是。”高俅情知向太后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对于此行的把握也就更大了,“圣上如今锐意进取,意图开创一朝盛世,正是欲与古今明君比肩的时候,怎可因小事而污了盛名?倘若真被蛊惑而有毁宣仁太后,他日必定会为人诟病。正因太后乃当今贤后,所以臣才恳请遂宁郡王向太后进言,若能婉转相劝,圣上必能回心转意。”

“唔,我本就想择日找官家说话,让他打消了这种危险的念头,现在看来得趁早了。”向太后微微颔首,这才仔细打量了高俅几眼,“难怪十郎对你如此敬重,官家也亲口赐你出身,看来你果然能够胜任他日王府翊善之职。唉,那时苏学士逐你出门之时,我还感慨了好一阵子,想不到苏学士一世英名,在这件事情上却过于武断了。”

听得这句感慨,高俅不自觉地扫了赵佶一眼,见其面露微笑很是得意,自然心知肚明是这位小郡王吹的风了。不过这于己并非坏事,因此他少不得谦逊了几句,哪料几番对答之后,向太后竟把话题兜到了他的家室身上。

“我听十郎说,你虽然如今很有些家产,膝下又没有儿女,却只是和大妇恩爱而仍然未曾纳妾?”

高俅此时恨不得抓住赵佶痛打一番,这小郡王居然在太后面前八卦他人闺房之事,是不是真的太闲了?话虽如此,太后问话他却不得不答,思量许久,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应道:“微臣如今还年轻,子嗣之事还没有多考虑。再者官卑职小,也不想被他人抨击耽于女色。”

“话虽有理,不过前程固然重要,但子嗣乃是传承的根本,我想你家大妇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不过是纳两房侍妾,纵有子息和她的又有什么两样?”说到这里,向太后眉头微皱,顿时又想到了赵煦这位大宋天子,“说来官家立后纳妃也已经多年,偏偏一点动静也没有。唉,储君乃国之根本,若不能早立则难安天下人心,真是令人忧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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