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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463)

听到这个命令,一众羌兵立刻纵马飞奔,争先恐后地朝定边城冲去。以讹传讹之下,粮食早就变成了酒肉,再加上一连两次作战激起的戾气,早已点燃了这些人的熊熊战火,一时间,那震耳的马蹄声显得格外令人心悸。

见到前军一半多的人马进入了城中,多罗巴本能地感觉到一阵不妥,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关键,连忙唤过一个心腹问道:“定边城的守将是谁?”

“启禀大帅,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见自家大帅脸色凝重,他方才皱眉苦思了起来,好一阵子后一拍巴掌,“大帅,我想起来了,是关中二姚的子弟姚平仲!”

“什么?”多罗巴闻言脸色大变,立刻下令前军退出城池。然而,一心想着城中粮食的羌人已经都有些红了眼睛,一时哪里能够全数听令,竟是已经有一两千人冲进了城里。说时迟那时快,城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紧接着便是硝烟四起,烟雾弥漫,阵阵喊杀声直入云霄。

城内的羌兵固然是乱了阵脚,城外的羌兵同样是心中无主,仓皇退出的人无不是身上乌七八糟,大多像无头的苍蝇一般撞入了后军,跌落马背的不在少数。

等到城中风平浪静之后,火冒三丈的多罗巴方才命一个百人队入内查看,这才发觉了数百具羌兵的尸体,而除了少数人是被火药所伤之外,其他人多半是在浓烟中不分敌我互殴致死。那座曾经被羌兵视作是生命线的粮仓,早已是烧得一干二净。而搜遍整个城中,他们也只找到了几十具宋兵的尸体。

“死士,他们竟然是用死士!”

多罗巴得报之后,狠狠地将马鞭扔在了地上,脸色铁青一片。损伤数百兵马并非是大事,但是,坏就坏在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完全伤了己方的锐气。先是给了自己这些人无穷希望,然后就在眼皮底下让所有的粮食付之一炬,这个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第二十九章 女真贵胄海上来

多罗巴终究曾经是一方霸主,在最初的惊怒过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一边命人在定边城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边疾速引兵南下。但是,他在定边城耽误的这两个时辰却难以弥补回来,趁着这个机会,姚平仲绕道怀威堡,将羌兵入寇的消息知会了周边各堡寨,准备直抄羌人后路。

由于消息已经走漏,因此多罗巴在东谷寨和白豹城附近连续遭遇了两场恶战。向来来去如风的骑兵根本没有料到,一向喜欢坚守的宋人竟然还会打伏击,一时间吃了不小的亏。这还不算,在连连试探了周边保安军、环州、庆州三州之后,多罗巴骇然发觉周边出现了众多宋人游骑,一时更是举棋难定。

然而,战场上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犹豫,先是因为在定边城耽误了时间,然后又因为在东谷寨和白豹城吃了暗亏,因此等多罗巴决意深入的时候,正好遭遇到了高永年亲率的三千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边都没怎么作势便狠狠撞到了一起。一边是痛恨高永年随王厚平青唐将他们逐出了世代家园,一方是恨羌人用卑鄙手段暗害自己,因此,这一战端的是天昏地暗日夜无光。

不过,高永年一方毕竟人少,因此他只是选择游斗,但两方都是骑兵,他一时也抽身不得,不禁暗自焦急。他之所以会这么快出兵,一来是因为他和姚平仲关系非比寻常,二来则是憋了一口恶气,想在羌人的身上找回来,此时见战况不妙不觉后悔。然而,正当他心神不定的时候,羌兵侧翼突然打乱,他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出现了己方军旗,不禁神情大振。

知道势不可为,多罗巴却是动了真火,号令属下拼死进击,而两路宋军会合之后也不恋战,一点点向东南大顺城退避。久而久之,多罗巴也不欲直撄其锋,见宋军战意不坚,正想见好就收转往他处,谁料背后突然阵势大乱。就在这一时刻,前方宋军趁势反扑,局面顿时一片大乱。

是役,多罗巴仅十余骑逃脱,其余皆死战到底。而宋军尽管在后续来援的近万兵马帮助下全歼羌兵,自身的伤亡也达到了近七千人,可谓是损失惨重。唯一的战利品就是缴获的近两千匹战马,然而,消息传到延安府之后,严均却面沉如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本就是战场定律,他身为一军主将,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损失而有所退缩,但是,朝中大臣却不一定会这么想。这些人看到的只是西北战事又起,这些人只会看到朝廷又要投入巨额花费重新筑城,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地弹劾他一把。从事实来说,姚平仲并没有走错,毕竟,羌人打的不完全是劫掠永兴军路的主意,而是为了破坏,如果只是在城中坚守不出,也不会有什么别样的结果。只是,这战报又应该如何去写?

正当他为此而发愁时,一个更令他震惊的消息送到了延安府。西夏以晋王李察哥作为主将,出兵三万掠会州,知西安州郭成、知平夏城种师道、知镇戎军种师中亦先后出兵对战西夏兵马,奈何夏军充分发挥了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路数,一时竟难以捕捉其形迹。

就在西北战事正酣的时候,一行特别的客人也抵达了杭州。往日人来人往的海船码头上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三辆严严实实的马车显得格外碍眼。船停稳之后,几个形迹迥异于中原人的大汉便先后下了船,然后先后上了马车。等到三辆马车离开码头后,一干苦力和商队管事等方才重新上了码头,谁也不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什么?”

杭州安抚司后院书房中,高俅不可置信地瞪着对面的陈无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再说一遍,这一次带了谁回来?”

“大人,是完颜阿骨打。”陈无方实在不明白高俅为何会如此惊讶,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按照相公之前的吩咐,我们每年给生女真领地送一些军器,并换回人参等物,谁知这一次竟得以亲自会见生女真节度使乌雅束。他召见我们的时候直言不讳地问这是否宋廷的帮助,我再三搪塞否认,但是,他最终还是派了弟弟完颜阿骨打随我同行,说是要让他为代表觐见大宋皇帝。另外随行的还有完颜娄室和几个女真人……”

“乱套了,真是乱套了!”高俅再也难忍心头激动,霍地站了起来,连连在书桌边踱起了步子。历史已经完全不同了不假,但是,也不会夸张到未来金国那位雄才大略的开国皇帝亲自来大宋,更何况还搭上一个完颜娄室!若不是如今还需要让女真不断削弱辽国,他真想点齐了人立刻杀了完颜阿骨打一行。他可以肯定,少了这个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那个曾经和南宋对峙大江南北百余年的金国,将永远没有出现的机会!

好半晌,他才打消了这个极具诱惑力的念头。杀了完颜阿骨打自然不妥,但是,让他去开封去见皇帝则更加不妥。辽国从来就不知道女真的崛起背后有宋国资助的影子,而不管怎样隐匿形迹,他都不能保证完颜阿骨打一行不会被辽国谍探发现,再加上这种见不得人的条约根本就不能放在明处。否则,他日宋国若要助辽灭金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有更大的麻烦。

“他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一共十一个人,除了完颜阿骨打和完颜娄室之外,还有两个人似乎也是小首领,剩下的就全都是完颜部选出来的勇士,我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们搏熊!”说到这里,陈无方似乎有些心悸,声音也变了调,“高相公,不瞒你说,这些女真蛮子端的是可怕,似乎是毫不顾惜生命,所以我把他们带到连家那处别业之后,不得不撤去所有守卫,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你没有做错。”高俅暗叹一声,微微点了点头,“女真人的悍勇朝廷早就知道,断然不是一两个护卫能够看住的。与其让他们生出敌意,还不如谨慎一些好。这样吧,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正在联络官府,让他们不要外出。毕竟,此事非同小可,我不能轻易做主,一定要报予圣上知道。对了,回头我会给你再增派一些人手过去,这些你都对他们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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