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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490)

冯廷敬一进门便看见这幅光景,不觉愣在了当场。他是见识过燕青身手的人,本是因为对方一再保证这顿板子伤不到筋骨方才勉强答应,谁知这一看燕青背上血迹斑斑煞是吓人,他自然慌了手脚。

“七……七公子!”

“老冯,人都安排好了?”燕青一偏头,见冯廷敬满头大汗神情不忍,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随即无所谓地摆摆手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没什么好内疚的。刚才那个圣母的做派你也见识到了,若是你我的戏演得不到位,所有前面的功夫全都白费。好了,你有工夫看我背上的伤,不如说说这婚事该如何操办!”

“婚事?”冯廷敬的嘴不由张得老大,“还真要听他们的话办婚事?”

“不管成与不成,你至少得摆出最热切的态度去办,否则怎能表现出你这个愿意为明尊献出家财一万贯的财主的诚意?”燕青示意两个随从退开,自己抓了件衣服便坐了起来,“我们已经把火烧了起来,接下来就要看加的柴禾和火油够不够,不见得会真的熬到生米煮成熟饭那一步。你要用最细致最隆重的法子去办,拖得越久,于整件事就越有利。另外,这些天我会加紧盯着他们和外间的联系,这里暂且换一个人假扮着,横竖他们的疑心已去,应该不至于看出破绽。”

想到燕青的承诺以及背后的官府,再想想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冯廷敬只得把牙一咬道:“行,我便照七公子的话去做!”

有圣母保媒,冯廷敬又亲口允准了婚事,安溪镇上上下下都传得沸沸扬扬。兼且冯家上下又在那里置办各种婚事必办之物,一时间更是热闹十分,路上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人。如此一来,趁机在其间传递消息的也就方便了。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尽管吴若华和罗昌为了谨慎起见,每次派出传递消息的都至少有两个人,但燕青胜在人手极多,因此一拨拨换班似的跟踪一路不落下。那两个送信人一个绕道武康、德清、临平镇,经仁和到了杭州,径直钻进了一家绸缎铺,呆了一下午方才返回;另一人则在大涤山绕了一大圈,最后进了余杭大观钱庄。而据燕青早就安插在两地的地头蛇回报,杭州那个绸缎铺当日没有一个伙计外出,显然不是据点便是用作搪塞的障眼法。而另一个人一到余杭大观钱庄,没过多久,便有钱庄一个二掌柜匆匆出门,这一条线立刻受到了重点关注。

“七公子,你看,先是送信人,然后是大观钱庄的二掌柜、恒寿赌坊的伙计、德盛楼的闲汉、余杭县衙的官差,最后方才到了这一家——余杭大户柳入道。若不是我们这些都是百里挑一专干这一行活计的老手,怕是早就跟丢了。最最要紧的是,回文走的也是这条路线,我们足足观察了半个多月,绝对不会有错。”

听着手下的回报,燕青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事情牵扯到官绅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柳入道这个名字他曾经听说过。余杭厘定田亩的时候,钱如益第一个献上图册,第二个就是柳入道,为此,此人甚至在余杭大观钱庄中占了一个不小的份额,能够安插一个二掌柜也不在话下。问题是,余杭柳家的财力远远胜过安溪冯家,为什么还要找上冯家这么一家大户?倘若真的是柳入道此人在背后操控,那他的心计便太深了。倘若自己手下没有那么多精心训练的精兵强将,哪里能够拎出这条线?

“立刻派出人,不惜代价也要从柳府中挖出消息!总而言之,一定要弄明白柳入道是否和明尊教有关系!另外,给我打听这个人的生平,务必不能放过一个疑点!”

但是,柳家却如同泼水不进一般,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不单单如此,柳入道的生平也异常简单,除了恩荫授过一个不用点卯的小官之外,他都是呆在余杭县内,竟是找不出其它疑点。直到最后,方才有人打听到,柳入道在四十岁的时候,曾经随船出过一次海,这顿时使得燕青疑心大动。

因高俅原本就把重心放在外力操控上,耳濡目染之下,出海两个字立刻触动了燕青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几乎撒网似的命人去寻找当时的海员,结果却令人大为惊异。原来,当年曾经和柳入道一起出海的人,不是病死就是失踪,竟一个活人都找不到。甚至连当年这些人的街坊四邻,竟也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一番汇总之后,燕青只感到后背心直冒凉气。

柳入道如今已经快六十了,如果事情真的是从他四十多岁时开始,那至少有十多年的功夫,而明尊教的蓬勃发展偏偏只是最近几年的事。是巧合还是另有文章,当务之急,他必须要弄清楚背后的联系,否则,若逮到小虾米却放过了大鱼,他怎么对得起大哥的交待?

第十四章 守株待兔擒正着

东城原本就是杭州中上等人家齐居的地方,一溜烟几进几出的宅院齐齐整整。每个宅院中大抵养着十几个仆人,又有正门后门耳门供家下不同人进出。寻常百姓平生最大的愿望,也就是能过上东城人这样的日子。

虽说比不上大户人家门前的整齐肃然,但是,这些人家的正门同样是少有小贩,不过,供家里下人和送吃食等进出的耳门却往往热闹非凡人流不绝。

清晨时分,东城容家巷正对着的几户人家便都开了耳门,不时有负责采买的家人往来,不一会儿,赶早的小贩便沿着墙壁摆开了一溜烟的摊子,有卖早点的,有卖浆水的,还有卖各色针头线脑小玩意的,竟是应有尽有。

在众多的摊贩中,一个货郎装扮的中年汉子最招孩子喜欢。他那里卖的是各种颜色的彩石,一颗颗各不相同,有的上头还有彩绘的人脸,价钱也极其便宜,一文钱便可抓上一把。这样一来,手小的自然吃亏,眼见别人一把能够抓个五六枚石子,不免便有孩子哭闹。那货郎却也实在,竟愿意让孩子们再抓一把,一时间,他面前竟围了十几个年纪不一的孩子。

见自己那个篮子中的彩石已经所剩无几,而一帮孩子却似乎仍旧意犹未尽,这货郎不由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信手从担子的底下又拿出了一个木盒子。他一打开盖子,周围的孩子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声,原来,那盒子也装满了各色各样的彩石,只是形状更圆润,颜色更诱人,和这一比,刚刚那些彩石就连三等货色也算不上。可是,在刚才那一阵哄抢中,孩子们的钱也花光了,此时见那石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帮人只能干咽唾沫。

“这石子相传是女娲娘娘补天时剩下的补天石,最是珍贵灵异,小哥儿若是藏在身上,包管晚上不做恶梦。小姐儿若是戴了,必定是越来越漂亮。各位小哥小姐儿,是不是要买些回去?这次可不能由大家抓了,一文钱三个。”

经他这么一诱惑,那些小孩子登时都露出了渴望的眼神。不过,这都是这些宅院中下人的孩子,平时好容易攒下三五文钱,却都花了个干净,哪里还有余钱去买这个?挣扎了好久,便有一个大些的孩子乍着胆子道:“我们都没钱了,这样,我们拿自己最宝贝的东西和你换行么?”

货郎心头一喜,脸上却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啊呀,你们小孩子家哪里有东西可以和我换?”见周围的孩子全都大失所望,他便突然转颜一笑道,“这样吧,你们若是能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传闻,我便送他一颗,如何?”

一听可以不要钱白拿,几个孩子登时欢呼雀跃。只不过,先头几个开讲的全都是子虚乌有的故事,那货郎自然不松口。最后,终于有一个孩子说到自己家最近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长得凶狠无比,家里大人甚至说小孩不听话会被他们吃掉,那货郎才露出了一丝又惊又喜的光芒,一等那孩子讲完便送了他一颗石子。看到那孩子欢天喜地,其他人顿时也跟在后头争先恐后地说起类似的事情,直到那货郎的一盒石头全都送得干干净净,他们方才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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