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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534)

高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内心中不由激荡着一股异样的情绪。他和哲宗赵煦没有多大关系,和赵佶当年亦师亦友,如今虽然是臣子,但要说这样毫无保留的忠心却是决计没有的。所以,当看到王恩如此表白心迹时,他的心自然是狠狠悸动了一下。

“王帅!”他半是搀扶半是强迫地将王恩按在椅子上,这才说道,“你一片赤诚忠心,满朝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圣上虑的却是,倘若你一朝病倒难支,这殿帅府又该由何人执掌?你保全了身子,这于国于朝廷都是有利的,你切勿会错了圣上的好意。”

王恩这才从激动中恢复了过来,当下重重点头道:“高相公还请转告圣上,哪怕是为了圣上为了朝廷,我也一定会保全好这把老骨头,绝不至于轻易倒下!”

听王恩说得不祥,高俅顿时咯噔一下。然而,眼前这位足足长了他二十多岁,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接下来自然不好再劝。看来,哪怕是为了未雨绸缪,也得想想今后应该到哪里去寻一个可以承继的人选。史书上记载,就是在高俅任殿帅期间,大宋殿前司诸军纲纪败坏,如今万万不可再来这么一遭。

离了王恩的府邸,他便匆匆回家,哪料才踏进中庭,就见宗汉捧了一大堆东西走了过来。

“元朔,你这是……”

宗汉的眼睛已经深深凹陷了进去,整个人也是无精打采瘦了一圈。他没好气地把一大堆卷轴文书往高俅手里一塞,这才大大伸了一个懒腰:“这是我们费了一个多月功夫方才筛选出来的,上头的士子都是有才学的,剩下的便请相公你自己决断。我们要是再筛选下去,恐怕就要屈才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他一边说一边大大打了个呵欠,竟是自顾自地朝自己那个小院走去。

这都是怎么回事!高俅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这一堆东西,心中乱七八糟什么情绪都有。让自己这个半吊子去看这些骈文?那还不如杀了他干脆!别看他在朝堂上能够侃侃而谈,看折子也没有多大问题,但是,他可没有看过这种真正为了出彩而写就的策论文章。要是这些人还给他纵古论今,他哪有这个耐心!

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只得抱着一堆东西来到了堂屋,随手把他们都放在了桌子上。如今简直是一摊子的事——英娘的产期早就到了,偏偏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赵鼎和高蘅的婚事正在操办,准备借几分天宁节的喜气;还有就是年底高太公的六十大寿,一直以来,他给这位便宜老爹做寿都没有大肆铺张,此番六十大寿却不能这么草草了之了。

“真是……”

他嘟囔了一句,突然闻到了身后飘来了一股香气,顿时神情一振,连忙转过了头。

“又有什么好吃的?”

这些天吃惯了伊容和白玲捣鼓出来的饭菜,如今别说政事堂的伙房,就连家里的厨子都快下岗了。也不知两女哪来的手段,但凡是他说要吃什么,她们总能弄出花样来,连平平常常的牛肉也做得和别人不同。

“是鸡汤,里头可是有不少你爱吃的东西!”伊容把条盘搁在桌子上,见旁边一大堆卷轴,不由随手拿起一个,看了一会便头疼地放下了。

高俅却不管伊容的动作,赶紧揭开了盖子,一时间,一股很是奇特的香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饶是他平日喝过不知多少鸡汤,此时也有些馋涎欲滴,拿了调羹便往嘴里送。

一口汤下肚,那润滑爽口甘甜顿时激起了无穷回味,他简直难以相信这就是鸡汤,吞了好几口方才赞叹道:“这滋味……果然是非同凡响!”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做的!”伊容得意地一笑,随即才想到了另一件事,赶紧提醒道,“今儿个鹏举有些发烧,阿玲一直在照顾他,这是我自己照着秘方做的。厨下还有一大锅呢,到时候我也乘一些给英娘姐姐去尝尝,你待会也去看看她们!”

“知道了,我的娘子!”高俅头也不抬地念了一句,一门心思埋头喝汤。等到感觉肚子撑饱了抬起头时,伊容却已经不见了。

“这丫头!”

他嘀咕了一句,随后换来一个仆人收拾了干净,又命人将所有卷轴文书都收进书房,便出门朝女眷那边走去。头一处自然是去看英娘,聊了小半个时辰,他又转去看白玲和高鹏举,听说儿子已经退了烧方才放了心。正欲回去休息时,一个使女突然冲了进来。

“相爷,不好了!夫人那里阵痛得厉害,似乎要生了!”

“你说什么?”高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那使女上气不接下气地又说了一遍,他方才如梦初醒,拔腿便往外冲去。刚刚自己从英娘那里出来的时候还不见有什么动静,怎么突然说就要生了?

一时间,整个高府上下忙成一团,尽管早有稳婆住在府上,尽管先前三个女人都曾经生产过,但是,谁也不敢怠慢了半分。饶是如此,高俅依旧不放心,硬是命人出门把名医刘克勘拉了过来,唯恐生产时出了什么问题。

这一夜当然是人人无眠,英娘的阵痛持续到早上,内间方才来报,说是似乎真的要生了。听到这个消息,提心吊胆一整个晚上的高俅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即打发人去朝中请假。不管别人家女人生产如何,要让他在这种情况未明的时候去上朝理事,不出纰漏才怪,还不如在家里守着!

说是要生,但真正听到那一声响亮的孩子啼哭声,却已经是日上中天的时分。所以,当稳婆把孩子抱出来的一刹那,他张口便问道:“英娘怎么样?”和当初伊容生产时的问题几乎如出一辙。

“相爷放心,母子平安!”那稳婆笑吟吟地行了一个礼,“恭喜相爷喜得贵子!”

“同喜,同喜!”高俅连连点头,随手便接过了儿子,入手却觉得一沉。古时孕期不敢给女子多吃,就是怕孩子分量太重不好分娩。所以,他先前三个孩子出生时,都不过寻常分重,看这大胖小子的分量,换算成现代重量怕不是有六七斤,怪不得妻子分娩时如此困难。看着襁褓中冲自己甜甜一笑的儿子,他的心中却仍有几许遗憾——已经有两个儿子的他,说实话更盼望妻子能再生一个女儿,当然,这个儿子已经遂了英娘的心愿。

等到高太公也看过之后,高俅少不得又把孩子抱到产房中,然后嘱托一干仆妇好好照看,这才把孩子交给了早就请来的乳娘。他倒是很希望母乳喂养,只是英娘前次就奶水不足,不得不先请一个预备着。

当着众人的面,他把儿子高高举向了空中,哈哈大笑道:“儿子,生在我们家,是你最大的幸运!”

第十六章 君臣闲来谈家事

尽管早起了无数名字预备着,但是,儿子真正降生的时候,高俅才觉得那些名字都不恰当,自然免不了在书房苦思冥想。偏偏在这个当口,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嚷嚷声。

“相爷,相爷!”

见高升急匆匆地推门进来,高俅心中大为光火,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连规矩都忘了么?”

虽然早已经过了中秋,但高升却是满头大汗,见主子火气不轻,他连忙跪下回禀道:“相爷,是王殿帅突然伴着圣上一同驾临,小人刚才一时忘形,所以……”

“圣上来了?”高俅一头丢下沾满墨汁的毛笔,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圣上一共带着多少人?”

“一共是十几个,有好几个熟面孔,大约是御前近卫班直!”

高俅顿时好一阵头痛,尽管他也承认身为帝王不应该一直闷在宫中不问民间事,他也反对那种天子垂衣裳而治天下的古训,但是,赵佶这三番两次出宫的举动却有些太过头了。光是他这一处府邸,他在京城的时候,赵佶哪个月不会来上一两回?真正说起来,苦的却是王恩这个殿帅,武臣第一人当到这个份上,怎么会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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