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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564)

姚平仲见钟达把一张椅子摇得嘎吱直响,忍不住把手里的毛巾扔了过去。“怎么,你到如今还没娶亲,想在京城娶一个名门淑媛么?”

“名门千金我是不想了,但好歹也应该是家财万贯的小家碧玉吧?”钟达嬉皮笑脸地坐了起来,乐呵呵地笑道,“我这个人天生就没有大志向,也不指望将来别人称我一个帅字,只要能够坐享千金,将来生活无忧,我也就知足了,决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凑到朝堂上去。我说……”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刚才领着两人进来的那个家人便急匆匆地奔进了屋子。

“平仲少爷,高相公派人送信来了!”

听到这一声,姚平仲立刻跳了起来,连声问道:“是口信还是有人送信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影跨进了门槛。那人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一个礼,然后才直起腰来:“小人高升,参见姚大人!”

姚平仲盯着高升看了半晌,这才认出对方是曾经随高俅下过西南的,当下便点了点头:“我刚刚回京,高相公可有什么吩咐?”

“相爷也是刚刚才知道姚大人今日回京,所以让小人来传个话,说是让姚大人今晚过去,相爷准备了家常便饭,说是要和姚大人谈心!”高升一边说一边打量了旁边的钟达一眼,见其和姚平仲一模一样的装束,心中不由留上了心,琢磨片刻便朝钟达问道:“这位可是钟达钟大人?”

钟达往日在军中和下属没大没小惯了,鲜有被人称作大人的经历,此时不由呆在那里愣了一愣。对面这人若是寻常豪门家仆也就算了,那可是宰相家人,照着惯例,他这么个品级的人就是登门,人家也可能不理你,如今居然会主动和他打招呼,而且还好似认识他的样子?

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他不敢怠慢,连忙半还了一礼道:“下官正是钟达!”

想起白天在高俅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再记起临行前的吩咐,高声当即笑道:“钟大人既然和姚大人一起回京,那便再好不过了。今晚相爷不过是家宴,也请钟大人一同前来!”

天上掉下来这样的好事,钟达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便满口答应,只是心中着实疑惑得紧。姚平仲和高俅的关系在西北不是新闻,但是,谁也不会因此而看轻了这个年纪轻轻的姚家小将。

陕西六路宣抚使严均因为高俅的关系,给了姚平仲不少的机会,但是难得就难得在姚平仲没有一次把事情办砸的,或出击或伏击或退守,每一仗虽然不能说是必胜,但麾下将士的损伤却是最少的。而他因为和姚平仲交情不错,往往也能分到不少好差事,这些年下来,品级也只拉下姚平仲两级,至于差遣则是平分秋色,早已超越了他往日的预期。

等高升和那个姚府家人一起离开,他便立刻好奇地问道:“希晏,高相公怎么会认得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你还无名?”姚平仲横了钟达一眼,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你在严帅座下也算是一个红人,严帅和高相公关系非同一般,只要顺手提上你一笔,你的名字就算给人记住了。若不是枢密院认可你的功绩,你以为你能够升得这么快?老钟,今天晚上你趁早好好打点一下,否则若是高相公问下来,你都是一问三不知的,就连严帅也有不是!”

一番话说得钟达哑口无言,他原本还以为姚平仲是信口开河,待到发觉对方再也不理自己,而是低头在那里沉思,顿时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遂老老实实地去思考西北战局。可是只想了片刻,他就觉得先前的思路有些偏颇。要知道,如今西北几乎已成定局,若是人家宰相真的要垂询军事,问的也应该是北边的情势吧?

第三章 飞黄腾达会有时

两人分头准备,钟达斜眼瞥见姚平仲正在看一幅辽国南京道的地图,心中不由暗骂对方狡猾,连忙便从北边入手。被这件事情一闹,他竟是连中饭也没了胃口,随便用了几口便接着在心中打点腹稿,等到晚上和姚平仲一起骑马上路的时候,他只感到一颗心怦怦直跳。

并非他矫情,这实在是他活到现在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他不像那些军中世家出身的军官,像是往京城报捷或是献俘阙下这样的好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因此这些年来,陕西宣抚使严均已经算是他见过最大的官,至于宰相有多大排场,他也只能在心中暗自想像。毕竟,他来过京城的那一年还不满十岁。

所以,当走过太平桥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微微变了。东京城虽然大,但是,达官显贵实在太多,所以如果是寻常官阶的人,要寻一座好宅子实在不容易,也唯有皇帝御赐,这才能够显示第一等的体面,而赵佶这个皇帝无疑是几位君王中最大方的,即位以来,各式各样的宅院就赐出去十几座,其中以高俅和蔡京的府邸最为富丽堂皇。

大约是早已得了吩咐,因此门上众人丝毫未曾拦阻,客客气气地便将两人放了进去,至于那两匹马也被人牵去了马厩照顾。见到这一幕,钟达心中暗地咂舌,须知等闲访客都是将马拴在后面,今天这么一来,难道是说今晚他们真的要留很久?

姚平仲却没有钟达这么多的疑虑,太平桥高府他来的实在太多了,虽然不至于把每一处小路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好歹也是熟悉进退,所以,将高升将他们俩引到西跨院时,他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动。这里是家人来的地方,这样说来,兴许高俅是动了爱屋及乌的心思,钟达这家伙着实福气不浅。

等他跨进房间时,看到的便是高俅一人笑吟吟地坐在那里,当下便放下了心,连忙上前施礼不迭。而不等他下拜,双手便被人一把扶住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虚礼!”看到多年未见的姚平仲,高俅也觉得心中欣慰。只是几年的工夫,这小子长得更高更壮了,两手的肌肉摸上去更是有如铸铁一般,足可见武艺更有所上进。他一边想着,一边朝钟达瞥去,见对方纳头便拜,便颔首笑道:“你也不必多礼,这里不是朝堂上,没有那么多的礼数规矩。今晚是家宴,你们都是我的晚辈,自己坐吧,不必太过拘束!”

话虽这么说,但是钟达忖度自己和高俅之间的品级差距,哪里敢像平常一样恣意,连忙道谢一声落座,再看姚平仲脸色如常,他自是心中了然。看来,军中那些传闻真是一点都不假。

坐定之后,高俅先是亲自向两人劝酒,闲话了一会家常,这才把话头绕到了正事上。

“西北战事顺遂,你们却在这个时候奉诏回京,确实是耽误了立下战功的大好机会。但是,如今辽国退让,西夏独木难支,所以这节节胜利也是可以预料的事,对于你们年轻人而言,能够立功的时节还在后面,用不了急于一时!”

这略带了几分教训的语气听在姚平仲耳中,无疑是亲切十分,而在钟达品评下来,则有另一番含义。辽金使节的先后到来,给人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猜想,他自然不能免俗,再联想到整顿河北禁军的举动,以及召他们回京的举动,他立刻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看来,没有为了这件事而耿耿于怀果然是对的!

高俅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两人的脸色,见得到了自己预料之中的反应,他心中自然万分满意。身为宰相,直接插手军务自然是要不得的,而且也是不得了的忌讳,而往军队之中塞军官则是更犯忌的事,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只是对那些军中世家示好,而不是自己培养一批军官的原因。文有文道,武有武道,术业有专攻,他可不会因为兼了一个枢密使,而真的贸贸然去料理军务,否则,就算赵佶再信任他,君臣之间也免不了产生嫌隙。

“辽金之间先前又打了几场大仗,从结果来看,辽国是输多胜少,综合他们动用的军力来看,从战略上,他们已经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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