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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615)

他凭什么敢这么说?

高严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眸子中反映出来的这个问题。两人都是和萧芷因打过几次交道的,都知道这位辽国郡王为人狡猾,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此时既然敢这么说,说不定就真的有了证物,甚至可能还有直接性的证据。那么,他这一次敢于只带两个随从直入大宋东京城,是为了在这个问题上博得大宋天子的支持?

鬼使神差的,高俅突然想到了那一回哲宗去世,赵佶登基的情景,一颗心不由剧烈跳动了一下。就算那个时候有钦圣向太后主持大局,如果哲宗留下了遗诏,那么,如今局势如何,怕是谁都说不清楚。

他朝严均打了个眼色,随即干巴巴地笑道:“萧郡王,你这话未免含糊不明。若是天子留下遗诏,群臣自然应当遵从,除非实在不合礼法规矩,岂有随便册立一个新君的道理?”

萧芷因哪里不知道这两人想的是什么,却不想在时机未到的时候打出自己最大的底牌,因此便岔开话题道:“如今虽然我国名义上新君登基,但是大权都掌握在两位太后的手中,更有少壮宗室把持卫戍大权,反倒是魏王这位真正的宗室宗亲被排挤在一边,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若是论血统亲疏,魏王殿下乃是兴宗皇帝的嫡亲孙儿,又是年长宗室,不管怎么说,都比御座上那位小皇帝更适合临危受命。”

严均见萧芷因闭口不谈刚才的那件事,只得插口道:“辽宋相交多年,但彼此不问两国的内政,萧郡王对我们说这些,未免有些多余了。”

“当然不多余。”萧芷因知道眼前这两个都是年纪轻轻却老奸巨滑的,所以回答得干净利落。“虽然如今我国大军已经和金国停战,但是,金国毕竟是区区小国,能够取得如今的战绩,不过是因为动辄有亡族之祸,所以上下用命。只是,倘若他们立国的那位英主不能掌控全局,怕是局势会渐渐转变过来也说不定。”

严均刚刚自西北归来,对于这一点还没有多大的认识,但是高俅却不然。此时,他对于萧芷因的观感已经渐渐扭转了过来。要知道,女真那一头原本就是如今朝廷注意力的中心。要知道,大宋不过辗转得到的一点风声,而萧芷因在辽国对南京道封锁消息的情况下,居然能够得到这样确切的消息,不得不说,此人的手伸得足够长,而且情报网络不容小觑。

此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若因为先前那些事而看轻了他,只怕吃亏的人便是自己!

“想不到萧郡王居然对局势如此乐观。”

严均先笑着说了一句,见高俅连连朝自己打眼色,他立刻想到早上尚未看完的那份公文,立刻便止口不言,只是仍端着那幅高深莫测的脸色。此时,他终于醒悟到,上次蔡京他们提到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女真立国靠的是完颜阿骨打的雄才大略,倘若此人一旦倒下,即使继任者能够继承他创下的基业,但肯定不如他做得那样完美。三五年兴许不出问题,但是十年二十年呢?辽国虽说已经走了下坡路,但说不定还能再熬下去,可是金国却未必如此,毕竟,他们的外部环境太差了。

经过这一番较量之后,两边便再也未曾涉足于正题,而是在犄角旮旯里兜了一大圈,最后等到萧芷因走的时候,三人再未涉足于天下大势,也未曾提到辽国眼下面临的局面。仿佛萧芷因这一次来,不过就只是为了探望一下那位耶律贵妃而已。

而当高俅严均回转崇政殿,把其中经过上奏天子,然后又齐集一堂讨论时,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些沉重。当然,从本质上来说,这和大宋无关,已经在西北取得了重大成果的宋国,如今根本没有余力北上,所以乐得希望两国拖延下去。只是,这许多事情都在眼皮底下发生,自然让几个宰辅有些措手不及。

“萧芷因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到遗诏两个字。”

在这一问题上,蔡京和高俅的意见无疑不谋而合。要知道,正因为天祚皇帝在坠马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没有留下宣布遗命的机会,所以才会发生萧奉先闯宫动乱的往事。现如今突然冒出一份不知内容的遗诏,无疑是在辽国的乱火下面又加了一把柴。

“不过是乱臣贼子的胡言乱语,圣上大可不必理会他。”

在这几人中,惟有侯蒙算得上是一个谦谦君子,此时不假思索地便说出了自己的意见:“辽国如今主少国疑,魏王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原本就不是臣子行径,所谓遗诏定然是假冒。圣上既然迎娶了辽国大长公主,便无须和区区南京道打交道,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

然而,侯蒙的说法却无疑代表着少数派意见,其他人,包括赵佶这位天子,都是喜欢兴风作浪的,但是,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大家都不会轻易做出论断。但是由此这一遭,对于萧芷因这个人的评价指数便悄然提升了一个档次——能够扔出这种重磅炸弹的人,怎么也不是寻常人物。

第十章 为赃物群贼反目

早上巳时,东京城开始忙碌了起来,各色各样的小商贩都抢占了大街上最好的地盘,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在大街小巷中回荡,时不时飘来一两句问答。而那些在青楼楚馆中消磨了一夜的人也纷纷懒洋洋地回到了家里,正是数人忙碌数人闲。

城东的平民聚居区中,一座中等宅院的大门被一个矮胖的汉子推了开来。那人一进门便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急不可耐地叫道:“外边那些说书的又有新版本了,说是什么在城外的五里河滩上,有人掘出了老大的一个石佛,上头的文字谁也不认得。那乡民把东西交给了官府,换来了二十贯赏钱。”

“又是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不知是角落里的谁嘟囔了一句,刚刚还有几个议论的声音转瞬间就无影无踪。寻常百姓虽然对这种神神鬼鬼的藏宝之事很感兴趣,但是,更多的人却只是凑个热闹,肯真正下死功夫去找寻的终究只是少数。再者,这些天时不时有什么天降石板之类的祥瑞吉兆,官府却每每申斥,久而久之,小民百姓的那颗心也就淡了。算来算去,便只有这一次的石佛算是真真切切地让人拿到一点好处。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了那些谣言,如今那些百姓的眼睛比谁都尖,只要有可疑人物,便前往官府出首,前两天老五不就是差点被人拿住?要真是送开封府,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出来?”

角落里一个中年汉子恶狠狠地吐出嘴里一截草根,冷笑一声地道:“那刘大官人说得好听,言说这一趟东京之行能够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这才一窝蜂地全跑了来,可如今呢?开封府明里暗里追查得那么紧,上一次买通的那些家伙,几乎个个全都进了开封府大牢,或是吃了板子,眼下钱花了那么多,却是寸步难行,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回去?”

“三哥这话就说得有些过了!”那矮胖汉子笑眯眯地凑着墙根坐了下来,瞅了地上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一眼,这才神秘兮兮地道,“大相国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受了唐时那位睿宗封赠的大寺院,要说有什么宝藏也是可能的。若不是如此,怎么会在传出谣言之后,那几个大和尚还站出来辟谣?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见四周众人都露出了侧耳细听的神情,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一个马脸汉子,用一种极具蛊惑的语气说道:“二哥,我们这一次虽然收获丰厚,奈何京城里没人敢收,不若先埋好了,我们按照那张藏宝图找到宝物,大家一分,回去也不必看那些家伙的眼色!”

“什么藏宝图!”那马脸汉子听得勃然色变,几乎是下意识地斥道,“都和你说了,那是官府传出来的谣言,听信不得,你怎么就当了真?钱五从大相国寺中摸出来的东西,你们谁没有看到过,不就是几样金银供器,还有大户人家供奉在那里的一些东西么?至于从那里拿到的东西,乃是刘大官人指明要取的东西,带回去转手就是一千贯,有什么东西比这一千贯钱更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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