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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68)

“曾老你未免太看重我了,我哪有这种本事?”话虽如此,高俅却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语带双关地道,“大名府乃富庶之地,兼且离汴京极近,吕惠卿要面圣不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曾老如今位居宰辅一言九鼎,若是圣上一朝兴起要召吕惠卿回来任职……”

“我岂能容他回来?”曾布恨恨地打断了高俅的话,突然恍然大悟,“伯章你说得对,福建子如今已经是资政殿大学士,当初章子厚也是先由此位升任宰辅,若是被人钻了空子便前景堪忧了!大名府是北地重镇,岂可始终把持在此人手中?不过圣上终究还是念旧的人,要想让吕惠卿出知他地,必须得圣上首肯才行。”

“曾老先前就和韩公上书言过吕惠卿的阴险,此番再出面多有不妥,但若是当初荐过他的人上书……”

“你是说章子厚?”曾布眉头一扬,心中意动之极,“唔,有道理,如今阴附于他的不少党羽都作鸟兽散,改换门庭的也不在少数,若是让他知道连受益于己的福建子也动了异心,必定不会宽纵。”他一时兴奋之下,竟上前重重拍了两下高俅的肩膀,“伯章,想不到苏子瞻那个有名的正人君子能教出你这么一个弟子,你离开苏门也好,那群家伙成天都是圣人之言,哪里知道治国并非时时都用正道!以你之才,局限于一个王府翊善确实可惜了!”

高俅心中狂跳,但面上却愈发恭谨,没有分毫破绽。这么长时间下来,对于当初的那桩公案,他早就看得淡了。尽管王晋卿矢口不提,但他还是隐隐约约体会到了苏轼的用心良苦,也许,那位待自己极其宽厚的恩师真的是为了成全自己,真的是为了不误自己的前程才会作此决断,既然如此,自己若是不能尽早成就大事就太对不起他了。

“曾老过誉了,我毕竟还年轻,考虑事情也多有不周之处,还得请您时时提点!”

一番计议之后,曾布亲自把高俅送到了侧门,毕竟,曾府大门如今人来人往太过扎眼,像高俅这样的人来访向来都是走不引人注意的侧门,久而久之那些心腹家人也全都熟识了。

既然已有定计,曾布立刻便找来了几个官员商议,一群人都是心领神会的主,散去后便全都出去访友。就在当天晚上,章惇便得到了吕惠卿不稳的消息。他却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一个人在书房思量了整晚,第二天还是神态自若地上朝议事,直到晚间才把蔡卞蔡京兄弟请回了家。

历史中的一代奸相蔡京如今却仅仅是检校户部尚书,论实权远不及乃弟蔡卞。从外表看上去,其人远远比实际年龄来得年轻,长相温文尔雅说话慢条斯理,十足十的书生派头,唯有眼中不时流露出的阴狠光芒才能让人品出一点不同的滋味。

“你们怎么看?”

“吕惠卿此人虽然人品不佳,但才干还是不错的,比起上一任来,大名府如今确实是一片繁荣景象。”先开口的是蔡卞,他赞了几句吕惠卿政绩,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吕惠卿乃是嘉佑进士,历经仁宗、真宗、神宗和本朝,资历之深非是你我能够比拟。若是他有心取而代之,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元长,你的意见呢?”

蔡京时年四十八岁,在宦途上却不能说十分得意,见乃弟已经下了定论,他也附和着点点头道:“如今曾布之外,尚有安焘、李清臣一流环伺,确实不能掉以轻心。圣上还年轻,之前已经对相公的独断专行颇有微词,万一有人利用吕惠卿对相公不利,那后果着实堪忧。”

“如此看来,吕惠卿便不能留在大名了,临近京畿消息方便,他就算有动作我也难以防备,可若是太过偏远,他人又会说我过于刻薄。”章惇本来就已经下了大半决心,此刻在蔡氏兄弟的进言下更是深信不疑,“如今西夏在西北时有扰边之举,吕惠卿他不是在治军上颇有见地么,我明日便上书保奏他出知延安府,如何?”

“此计极妙!”

离开了章府,蔡京和蔡卞打了个招呼便上了自己的马车,刚才还笑容满面的神情顿时深深收敛了起来。“章惇果然轻率,只是他人几句传言便信以为真,看来真不是做大事的人物。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背后,究竟是曾布,还是李清臣安焘呢?”

第三十四章 大计初定

回到京城的高俅恢复了往日的交游广阔悠闲自得,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小小的端王府翊善,包括曾经设计陷害过他的章惇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朝堂之上。就在日前,以章惇上书请调吕惠卿出知延安府为引子,朝中大打口水仗,李清臣更是直言不讳地痛斥章惇昔日将吕惠卿复官为谬误,一时间朝野哗然。

当事人吕惠卿远在大名府,自然对此没有任何办法。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场风波的起因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如今的他除了上书自辩别无他法。毕竟,他再也不是昔日叱咤风云的一代权相了。

而沈流芳在大喜之余也没忘了自己对高俅的承诺,急匆匆地赶至汴京将两处产业转到了高俅名下,而后又暗示剩下的一半将在吕惠卿调任之后再行支付。当初他找上了高俅是完完全全的病急乱投医,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进行得如此顺利,区区数万贯钱的代价就能逐走一个心腹大患,他真是万分庆幸自己在恰当时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闭门家中坐,钱财天上来!”高俅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就自己手中那两张轻飘飘的契约,市值至少超过三万贯,这一次沈流芳无疑是下了大血本。要知道,光是那家搜罗珍宝的万珍阁,其库房中的剩余物品少说就有一两万贯,比起这个来,另一家占据了黄金地段的酒肆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幸好我大宋不禁官员经商,否则这些家当我还真不知道该往哪藏?”

从刚才开始,高明的目光就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两张契约,那神情就像饿极了的恶狼看到兔子一般。许久,他才长长嘘了一口气:“朝中政争先不去说他,如今你虽然左右逢源,但毕竟官卑职小,难道你就不准备更进一步了?”

此时的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人,高明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气氛顿时有几分僵硬。许久,高俅才低声开口问道:“高先生,我有一件事想求证一下,你当初所谓的隐门内情究竟是真是假?那些所谓的清规戒律是真是假?”

高明闻言一怔,许久,他才苦笑一声道:“看来那些信口开河的话并没有把你唬住……这么说吧,这些话里其实有真有假。”他见高俅脸色一凝似乎要发飙,连忙解释道,“其实,隐门弟子很少,这一代的除了我和你岳父两个就再也没有旁人,但是,那些老不死的所谓宗门护法却从来没有闲着,就是他们这些人维护着那些不切实际的戒律条规。只不过,像我这样正式傍上了一个靠山的,他们就再也管不着了。”

“这是什么意思?”高俅越听越觉得糊涂,情不自禁地问道。

“官人应该听说过孟尝君和鸡鸣狗盗的故事,鸡鸣狗盗就是孟尝君的门客,是有主从之别的。孟尝君故去之后,他们才拿着一大笔赠金开创了隐门,从此之后,主从之义便凌驾于所有门规之上,所以如今的我比从前更像一个自由人!”高明越说越觉得惬意,索性把眼睛也眯了起来,“官人你提出的要求都是我办得到的,这种神仙生涯估计哪个师门前辈都没有享受过!”

“那么,倘若我现在提出一个不切实际的要求呢?”

突然听到这个犹如阴风一般在室内游荡的声音,高明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番他再也不敢轻易答应,小心翼翼地探问道:“什么要求?”

“你既然有本事入皇宫大内,可有本事在其中取人性命么?”

“什么?”高明霍地站了起来,一时面如死灰,“你……你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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