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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682)

高俅闻声睁开眼睛,只见旁边的白玲已然不见,而高升毕恭毕敬地站在前头,遂开口问道:“何事?”

“李伯纪李大人来了!”

李纲来了?高俅先是一愣,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一直在算李纲什么时候来——很简单,一个奉旨出使高丽的正使,在君王尚未召见之前不可能贸贸然来见,就如同郑居中当时回京,必得等到赵佶召见之后才来见自己一样。同理,倘若李纲因为眼下纷乱的局势而回避来见自己,那么,也只能证明此人的眼光还不独到。但如今看来,这位被誉为名臣的李纲,绝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

“让他进来吧!”高俅说着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带他到书房,别让他看见我如此懒散的样子!”

高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不敢询问原委,连声答应之后便急忙去了。不多时,他便将李纲带到了书房门口:“李大人,相公就在里面!”

李纲回来之后,政事堂几位相公都曾经见过他,而他也从各人口中零零散散地知道,高俅如今的日子过得分外逍遥,短期内似乎没有复出的可能。而郑居中甚至隐隐暗示,到了庄子看到高俅的时候千万别惊讶。因此,闻听高俅在书房见他,他的心中不是没有触动的。

“高相公!”

见李纲一进房间便施礼下拜,高俅立刻一把将人扶了起来:“伯纪此番从高丽回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着实可喜可贺!我如今只是赋闲的宰相,你又何必谨守礼数,闹得彼此都拘谨不便?”

“高相公此言差矣,圣上既然未曾准了相公的辞呈,相公便还是宰相,这礼数本是应当的,怎可偏废?”李纲说出此番话的时候满脸正色,见高俅脸上带笑,愈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高相公避嫌至此,学生却以为是过了。如今圣上和百官正翘首而待相公复出,相公却躲在这里自己过安生日子,岂不知外间局势瞬息万变,我朝还尚未到以不变应万变的地步?”

对于李纲的直言不讳,高俅心中不免感慨万千。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早就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和蔡京翻脸,但是,考虑到对外的局势,他一直都隐忍不发,此次之所以一下子下了最后决心,正是决定快刀斩乱麻,一下子解决掉所有麻烦。而李纲的顾虑更不是没有道理,在传闻辽国两位太后有了龌龊的情况下,辽金局势很可能再度发生不可测的转机,他这种休闲生涯,基本上是到头了。

“伯纪说得好!”高俅见李纲刚刚那一通话说过之后,脸色涨得通红,心中明白这些话只怕不是憋了一两天,“敢对我如此直截了当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个!能在这个时候还看到外间局势的,你也是第一个!”

李纲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的口气太过鲁莽,听高俅如此赞许,他顿时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际。“相公,如今高丽国内出兵辽东的势头愈发高涨,而此次高丽公主许嫁,有一条因素便是大宋日后得辽国之后,允高丽兵占辽东。结果我在那里的时候实在气不过,便将他们当时败在女真人手下的情景讽刺了一回,谁知那些高丽大臣恬不知耻,还在那里说此一时彼一时,仿佛高丽那些疲弱不堪的兵马就真的能够以一敌十似的!”

小小的高丽居然还想着兵占辽东?

高俅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而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仰天大笑了起来。高丽难以征服固然不假,但是,它绝不是不可征服的!唐太宗吃了亏,唐高宗不是顺利地灭了高句丽么?历史上高丽曾经多次染指辽东那片地方,但几乎每次都被打得头破血流抱头鼠窜,最后还不免要上降表称臣,就这样一个小国,居然认为自己有资格和大宋讨价还价?

“真是夜郎自大,不过,他们夜郎自大也好,可以为我大宋省却不少麻烦!”

李纲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遂把在高丽结交一干大臣的过程讲了一遍。大宋的朝廷官员无一不是诗词精通,而他的诗词虽然比不得顶级名家,但同样不是高丽那些所谓精通汉学的官员能够比拟的,几场诗会词会全都拔得了头筹。而由于他至今尚未婚配,还有不少高丽的名门向他发出了信号,结果全都被他搪塞了过去。

“哈哈哈哈,想不到伯纪你还成了香饽饽。那些高丽的王公大臣也是打得好算盘,高丽虽然还算富庶,和中原大国却也是没法相提并论的。他们认为你将来能够飞黄腾达,现在用一个女儿来和你攀上关系,将来自然是裨益多多!凭你如今的政绩才干,将来进都堂也不是难事,娶妻自然应当是宋人!”

说到这里,高俅不禁想到了远去代州的赵鼎。赵鼎如今就连孩子都快有了,这李纲还是黄金单身汉,未免实在好笑了一些。果真应了时下流行的一句话,大宋是娶妻容易嫁女难,若不是有万贯家财,几乎没可能让女儿嫁个好人家。如李纲这样的年轻俊彦,别说在高丽,只怕是在大宋,提亲者也会踏破门槛。

“话说回来,令尊令堂直到现在还未决定下你的婚事?”

“提亲的不少……”李纲怎好说他如今尚未有娶妻的打算,只得含含糊糊地道,“我只是不想耽误……”

“笑话,你这样的如意郎君,别人趋之若鹜还来不及,哪里提得上什么耽误别人!”

第三十二章 结姻亲各有喜忧

由于李纲这种磨磨蹭蹭的态度,高俅心下自然是有些好笑,当下就让其带了口信回去给其父李燮。而第二日下午,李燮便匆匆来到了高俅的庄子。

尽管高俅对于李纲颇多提拔,但是,和其父李燮却没有什么往来,也算不上熟悉。毕竟,一个文学词臣和一个总揽全局的宰相,等闲是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而李燮也确实是沾了儿子李纲的光,由右文殿修撰一路升迁到了中大夫,龙图阁待制。此时他坐在高俅对面,面上虽然镇定自若,心中却不免有些不安。

“李大人,今天我请你来,乃是为了令郎的婚事。毕竟,他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一直把婚事拖下去未免不是个办法。”高俅开门见山地道出了此番真意,见李燮并没有惊讶之色,知道他已经领会到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又笑道,“伯纪先前来的时候,说是府上提亲的人不少,难道李大人就没有任何看得中的?”

李燮闻言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高相公,不瞒你说,此事我也劝过大郎好几回,偏偏他就是不肯谈成婚之事,还把先立业后成家这种混帐话搬了出来。我寻思此次他既然已经蒙圣恩赐紫,这种事情也该考虑考虑了,谁知他还是不肯松口。好在这一次是高相公提出,否则我也不好强逼他。”

先立业后成家?高俅闻言哑然失笑,脑海中又想起了昔日霍去病鼎鼎有名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好在根据他的印象,李纲不会像霍去病那样英年早逝,但若是婚事一直拖下去,确实也不是办法。

“那上门提亲的人当中,李大人可有满意的?”

听到这句关键话,李燮顿时精神一振。他倒不是有心择选对方门庭,但是既然是婚配,免不了要门当户对,还要看性情德行,毕竟,娶妻进门是一辈子的事,官宦人家更没有随随便便休妻的道理,否则便是一桩大笑话。

“提亲的人虽然多,但我和内子看下来,合适的却少,不过,其中倒确实有合适的。”李燮顿了一顿,这才说道,“是韩粹彦韩大人的三女。”

相州韩氏!

高俅闻言眼睛大亮,心中不免有了考量。他和韩忠彦当初说得上是对头,和韩肖胄之间还算得上有某种意义上的夺妻之恨,但是,他和韩琦的几个小儿子如韩嘉彦韩粹彦等人却有些交情,当初在他们的子侄荫补的时候更暗中出力不少。所以说,他和相州韩氏的关系还算不得很糟糕。而此次上李家提亲的更是为韩粹彦的女儿,那么,至少对李纲的仕途是很有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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