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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685)

赵佶随手把马鞭扔给一旁的小黄门,便问起了西北战况,童贯投其所好,将那些激烈的战况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听得赵佶眉飞色舞连连拍手称快。

“想不到你去了西北这几年,着实历练出来了!”赵佶满意地看着这个昔日内侍,颇有几分为自己的识人之明而得意的心思。“你既然是功臣,若是再入宫操持贱役不免浪费了人才。殿前司因为王恩过世,正好缺了人手,你暂时去帮办一下,到时候朕再和他们合议一下,看看给你派个什么样的差事。”

童贯闻言不禁喜出望外,尽管一门心思回京,但是,对于自己的未来前途,他还是有些茫然的,此刻听到能够去殿前司这样一个处所,这心头的欢喜劲就别提了。当下他连忙跪下谢恩,起身之后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主意。

“说起来,卑臣这一次和刘帅西征凉州,倒是发现了一个年轻俊杰。”

“哦?”赵佶闻言大感兴趣,不由追问道,“你倒说说,是什么骁勇的小将?若是功劳簿上确实有他的名字,异日有机会,朕倒想见一见。”

“圣上容禀,这功劳簿上,却是没有这个人的。”童贯见赵佶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心中暗幸自己的欲擒故纵之计到位,连忙又补充道,“并非是刘帅刻意吞没别人的功劳,实在是因为这年轻俊杰年纪过于幼小,而且又和刘帅沾亲带故,所以不便在请功的折子上捎带一笔,但是,不是卑臣夸口,若不是这位少年英雄此次识破敌军诡计,只怕是我军险些中伏。”

“竟有此事?”赵佶的兴头终于被童贯完全拉了起来,“你既然说是少年英雄,只怕是年纪小的,究竟是何人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本事?”

“就是刘帅的幼子了!”童贯笑吟吟地道,“刘帅膝下子女成群,此番建功的便是九郎,大名唤作刘琦。虽说小小年纪,却善于骑射,箭法奇准,除此之外,更是仪表堂堂……”

“等等!”赵佶虽然越听越满意,但心下不免存了疑惑,当下取笑道,“你刚刚说他年纪尚小,怎么连仪表堂堂都用上了?别是你为了卖刘仲武交情,言过其实了吧?”

若是换了别人,此时免不了诚惶诚恐下跪请罪,童贯却不然。他偷眼觑看赵佶神色,知道天子只是不能尽信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俊杰,并非真的怀疑,便连忙解释道:“圣上若是不信,他日刘帅凯旋的时候不妨召刘琦一观,卑臣可以担保,此人绝对令人一见忘俗!卑臣这些年可是没费这样的力气举荐过人,难道圣上还不相信?”

童贯这样说,赵佶倒不好不信了,心下立刻种了这么一个人影。等童贯告辞离去之后,他回到崇政殿,便在发往凉州军前的咨文上又加了一笔,问起了刘琦的情况,顺便召其入京来见。而他这一笔加下去会引发如何的风波,他却一丁点都没放在心上。

次日,童贯就接到了正式任命——暂代殿前都虞候之职。大宋三衙军官向来最尊,更从来没有任用阉宦的道理,然而,此番任命却没有任何风波便通过了。一来是童贯在外监军期间很会收买人心,兼且又会做人,军官中虽然也有人看不起他的出身,但是亦不会因此看低了功臣——此时,他作为李宪的徒弟这个身份,自然也发挥了莫大的好处。而文官之中虽然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合惯例,但由于先前已经破了太多的规矩,因此没多少人愿意为了一个暂代的殿前都虞候而和天子过不去,而蔡京的默认更是让这一任命平安无事地通过了。

上任伊始,童贯压根没去动姚麟王恩留下来的旧例,每日只是去殿前司点卯,然后竭尽全力地和同僚拉关系,其他的什么都不做,而这种方式反而讨了好。而蔡攸虽然之后派人登门送上了房契,他却并没有立刻搬迁,一面磨磨蹭蹭地粉刷新居采买家俱,一面却在暗自打听当日接济自己家中的究竟是谁。

他如今正当红,很多事情做起来自然容易。很快,他便找对了路子——这些年每年给他家人五百贯开销的,正是如今赋闲在外休养的高俅!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颇有些不敢相信,但转念深思之后却又立刻深信不疑。道理很简单,当初蔡京给他使绊子的时候,高俅确实出力帮过他一把。而高俅的仗义在京城中也是有名的,受过其恩惠的不在少数,昔日姚家王家都是如此,那么,加上他童贯一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并非童贯的本性,但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有心之人,更何况,从他回来之后和天子官家的几次见面之中,他敏锐地感觉到,高俅并未失势!倘若他主动示好未免唐突,但如今有了高俅资助他这段往事,那么,他便可以好好计划一下如何做了。

至于蔡攸……不过是价值两千贯的房产,凭这点钱就想打发他童贯,以为他是叫花子么?凭着大臣之子的关系成了龙图阁学士,居然也敢在他面前卖弄,还用那种居高临下的口气,以为他是什么?

带着这种隐衷,在回京将近十日之后,他终于悄悄来到了高俅的庄子,递上了自己的拜帖。而高俅在接到高升递过来的帖子之后,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即使没有见到人,他也能猜到对方的来意,只可惜,蔡攸的算计是不错,只可惜料错了别人的心思!

童贯只等了片刻便有人将其引了进去,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农庄,一路上他数了数,除了种着各色花草之外,还有几块菜地,心中不由暗自惊讶。等看到不远处一间寻常的木屋时,他终于瞥见一个一身布袍站在那里的身影,脸上不由一呆。

“道夫阔别多年终于回京,可喜可贺!”

同样是道夫两个字,童贯只觉得从高俅口中蹦出来显得格外可亲,连忙紧赶两步上前见礼,只是这腰还没弯下去便被人扶了起来,心下自然更加妥帖。

“高相公……”

“道夫远来是客,别那么客气,这屋子是我刚刚令人建的,你别看简陋,却是冬暖夏凉,你还是第一个访客,进来坐吧!”

童贯早知道高俅豪富,而这一点在京城亦是人尽皆知,因此并不以为高俅矫情。待到进得里间,发现所有家具陈设全都是原木所制,面上全都刨得极其光滑,却未曾上漆,一种清新自然的感觉扑面而来。

“相公真是好雅致。”脱口赞了一句之后,童贯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起身深深下拜道,“我在西北多年,早忘了京城那座破院子,没想到相公如此周到时时照拂,我实在感激不尽!只因为家人愚昧不知道此事,我费了不少功夫方才访查到真相,因此如今才来造访,实在是不恭得很。”

“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换作旁人也许转头就忘了,道夫你还巴巴地赶过来道谢,足可见是有心之人!”高俅连忙扶起了童贯,然后便解释道,“我那时不过是正好路过你那宅子,所以便举手之劳帮了一把,后来成了例也是底下管家经手,算不得什么大事。好了,不说这个,你如今暂代殿前都虞候,可知道自己的职责?”

童贯今天的真实目的正是为此而来,自然不会领会错了意思。

“前有姚公和王公的榜样,我定当尽心竭力!”

第三十五章 谁人损人不利己

郭成暂代殿前都指挥使,童贯暂代殿前都虞候,两个暂代便如实反映了如今朝堂中的博弈。性格豪爽的郭成自然是该做什么还做什么,童贯却不同,他出身内侍的背景以及在外监军的经历,自然给了很多人各式各样的联想。其中,认为自己示好在先的蔡攸自然最是得意。

一个阉奴能有多大的能耐,还不是得靠上一座大山以便将来指望?如今高俅可是递上了辞呈,这个时候,自己上门示好,童贯还会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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