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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荣华(122)+番外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章晗先是一愣,紧跟着笑了起来,轻轻摩挲了一下张琪如今渐渐丰茂光润的头发,这才含笑说道:“傻丫头,为了你可不是为了我?咱们姊妹作为一体进了京城,你如果被人算计,难道我就能独善其身?你好就是我好,我好便是你好,分什么彼此!”

这种最简单也是最朴素的道理听在张琪耳中,却让她愣愣失神了许久。直到外间传来了丫头说话的声音,她才恍然回神。下一刻,芳草带着樱草挑了帘子进来,当樱草屈膝行礼说出那么一句话时,她一时面色陡变。

“大小姐,晗姑娘,老爷来了,正和太夫人说话,太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就是我?还是和晗妹妹一块?”

樱草看了一眼章晗,随即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太夫人就请大小姐去。”

张琪想到要独个面对张昌邕,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僵硬。还是章晗点点头说道:“你出去禀报一声,就说大小姐换一身衣裳立时就来。”

等到樱草行礼退下,章晗方才看着张琪说道:“他不让我去,多半便是如果顾忌我在你身边,兴许会提点你一二,接下来就得看你自己的了。随机应变本来就不是一两天练成的,可你别忘了,你之前也曾经三言两语说退了李姨娘,这次也是一样!该未雨绸缪的我们都已经预备了,你用不着再怕他!”

尽管心头仍是一丁点底都没有,可听着章晗说这些,张琪沉默良久,终于重重点了点头。等到换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出了东厢房,早有太夫人身边最得力的绿萍和白芷双双迎了上来,因笑道:“表小姐来了?太夫人在宁安阁穿堂前头的小会客厅见客。”

张昌邕前后来了三次,太夫人每次见他地方都不一样,而且一次比一次地方更私密,这一点纵使是张琪也能察觉到。而太夫人那小会客厅她更是知道的,一贯用来见那些通家之好的女眷,毕竟不是亲戚,在宁安阁正房见太托大,而且自家情形被人窥去也不好。此时此刻,她一踏进那间屋子,就察觉到父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一瞬间,她竟有一种打寒噤的冲动。

“瑜儿来了。”见张琪先给自己行过礼,又对张昌邕裣衽施礼,太夫人便招手示意其坐到自己身边来,随即方才看着张昌邕道,“听说,你搬去应天府衙的官廨了?”

“是,皇上登基之后便下过诏令,地方官不得擅自在官廨之外设宅居住,但如今阳奉阴违者众多,我如今既是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府丞,自然要以身作则。”张昌邕义正词严地说出这一番话,见张琪坐在太夫人身侧低垂着头,他便欣慰地说道,“说起来,到底是岳母大人这儿人口众多,瑜儿有了伴,身体竟是比从前好多了,瞧着也丰润了些许。瑜儿,过来让爹看看你。”

从小到大,张琪何尝从张昌邕这儿听到过什么温情的话?此时听到张昌邕最后这温情脉脉的言语,她只觉得恶心反胃。好半晌,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忍住那种不甘不愿,缓步走到了张昌邕身前。

“果然是身量也高了些许。”张昌邕突然一把抓住了张琪的手,把人拖近了些许,一直到看清了她头上的那根银簪,他才满意地微微一笑,随即轻叹了一声,“她打娘胎里头出来就体弱多病,我也好,她娘亲也罢,都怕她有什么闪失,所以那时候几个同年文会的时候,工部蔡侍郎那会儿还是给事中,还曾经说过想要讨她做儿媳妇,倒是我怕耽误了人家的孩子。”

张昌邕仿佛没有察觉到屋子里那陡然紧张下来的气氛似的,叹了一口气便开口说道:“当年蔡侍郎名次只在二甲靠后,没想到如今同年之中却是他秩位最高,据说不日就要超迁吏部左侍郎。这些天他旧事重提,倒让我为难了。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收他那根簪子。”

“簪子?”太夫人一时大愕,斜睨了面白如纸的张琪一眼便皱眉问道,“什么簪子?”

“就是瑜儿这头上戴的簪子。”张昌邕一看张琪的脸色,便知道自己这设计应该是奏了效,心头大定的同时,顺势便叹了一口气,“这是她娘留给她的,其实是当年蔡侍郎送给张家的定亲之物,上头镌刻着百年好合四个字。”

第一百零七章 败露

今日太夫人会破例在这种地方见张昌邕,也是因为顾泉打探得知张昌邕就任应天府府丞不多久,就在府衙中站稳了脚跟,不但应天府尹对其信赖有加,那些下属们竟也都对其恭恭敬敬。再加上应天府学重修的款项得到了户部的批复,廪生和增广生增加的名额亦是得到了上头的许可,张昌邕一时风头无二。然而,她着实没有想到,张昌邕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件匪夷所思的所谓婚事。

因而,斜睨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张琪,她便皱眉说道:“这事情我怎么没听说过?”

张昌邕连忙欠了欠身道:“岳母大人,当年毕竟只是蔡侍郎和我说起,再加上那时候咱们都只是微末小官,自然也就没有声张。但夫人亦是看好蔡侍郎,否则怎么会把银簪传给瑜儿?”见张琪果然咬着嘴唇不作声,他只觉得自己这些天的筹划全都没有白费,当即又加重了语气说道,“如今蔡侍郎前程似锦,嫡长子又异常出息,要说肯和他结亲的人不知凡几,能够依旧不忘前情,足可见他这个人的人品。”

尽管女婿说得信誓旦旦,但太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从这看似完美无缺的设计中,亦是看出了明显的破绽——倘若女儿真的当年便看中那位官品还低的蔡侍郎,甚至接受了那支区区银簪作为订婚信物,又怎会还写信给自己,为张瑜谋求淄王妃?因而,她的目光倏然转厉,见张昌邕和自己对视时虽有几分不自然,但还是大胆地看了过来,她不禁有些踌躇。

那位工部蔡侍郎,听说和太子妃有些沾亲带故。尽管顾泉打听到的这亲戚关系拐弯抹角已经很遥远了,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蔡家不比景家,蔡侍郎也是正三品的官员,而且如今前途正好,嫡长子又有出息。就算张昌邕别有算计,可这门婚事倒是还算般配。

于是,她踌躇片刻,便看着张琪说道:“瑜儿,把你那簪子拔下来给我瞧瞧。”

“老祖宗……”

见太夫人那口吻不容置疑,张琪却倏然转身看向张昌邕,一字一句地说道:“爹你真的看清了,你说的和蔡家定亲的簪子,就是我头上这根簪子?”

事到如今,张琪还不肯认命,张昌邕想起樱草回报,张琪这些天日日都只用这根银簪,心里只以为她还不肯就范,一时大怒,当即冷笑道:“不是这根是哪一根?你爹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太夫人让你拔下簪子给她瞧瞧,你没听到不成?”

张琪这才缓缓伸手摘下了绾发的那根银簪,随即双手捧着这根簪子跪在了太夫人的面前,沉声说道:“老祖宗明鉴,我不知道爹这番话从何说起。母亲过世的时候,确实留给了我众多金珠首饰,但那些从前是宋妈妈收着,宋妈妈被打发走之后,是您亲自吩咐身边的楚妈妈替我管了这些。至于这根簪子,是之前四哥送进来给我的东西!”

张昌邕万万没想到,张琪竟然敢连脸面都不要了,亲口承认自己和顾铭私相授受,一时间只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喝道:“你这丫头胡言乱语什么,你四哥乃是谦谦君子,送你的银簪上怎会刻字……”

“爹爹口口声声说这银簪上刻着百年好合,那便请老祖宗瞧瞧,这上头究竟有什么字!”

太夫人见这父女突然针锋相对,只觉得心头疑窦更甚,接过张琪递过来的那支银簪,她仔仔细细看了头尾,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昌邕,她便淡淡地说道:“许是你记错了东西,瑜儿这簪子上,一个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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