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110)+番外

作者: 自律的大洋芋 阅读记录

“爱一个人很痛苦,但痛苦是幸福的,我上瘾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蓄着泪,嘴唇起了干皮,脸色有些憔悴,怔怔地看着我的样子不再漂亮,像个缺根筋的偏执狂。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我远离了她,后来听人说她去念了技校,学护理。

我一直知道她和钱云就住在转塘那片城中村的“垃圾街”上,就在拥挤杂乱的某条小巷子里,某栋黑乎乎满是广告灯牌和涂鸦的民房中,某间长租的廉价旅馆里。

他们天天厮守在一起,做她喜欢做的爱。

我和她不同,我寄人篱下,花的每一分钱都是继父的,他供我上学,我不拼尽全力好好读书就是不识抬举的白眼狼。

但我还是会关注她,每天看她的Q/Q空间,再从“最近访客”中抹去我的足迹。

不知不觉间,她的言行已变得十分大胆而露骨,她会在空间发自己穿着暴露的照片,看得出她钟爱扭曲的角度、浓烈的滤镜和丧病的气质。

她像个艺术家一样前卫、大胆、叛逆、愤世嫉俗,她的朋友圈心情总发在午夜,三句话不离“几把”、“尸吊”、“操/你/妈/逼”,配图永远是香烟、白酒和她的锁骨、她的醉颜、她的乳/沟,以及她在迪厅卫生间的对镜自拍。

她在Q/Q签名上明言:欢迎来到性/瘾患者林小倩的家,外出做/爱ing 。勿扰!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变成了一个我不太喜欢的人,一个让我觉得危险的人,我害怕一旦靠近她,就会被拉进暗处的深渊。

所以我故意远离她,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信息,不理会她的留言,她最后一次踩我空间时说:好,算你牛逼,绝交就绝交!

我一直也没回复这条留言。

临近高考那几天,我需要钱,非常非常需要,如果没有钱,我就要失学了,埋头苦读三年,就因为没那几天的饭钱,就因为交不上考试费,就因为我妈突然得靠我养活,我差点不敢进学校。

我又想起了林蒨,我知道自她离家以后,她父母几乎断绝了对她的资助,所以她应该也是没钱的。可除了她我还能请求谁的帮助呢?

我打电话给她,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生日快乐,妞妞。

第二句是——我想见你,跟你说点事。

妞妞说有事见面谈吧,我在……

那天太晚了公交车都停了,我跟房东爷爷借了辆单车,那单车很破骑着费劲,我一个人在冷清无人的郊区公路上骑行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转塘暗巷里林蒨的住所。

她在巷口接我,只穿了件半长不短的黑色卫衣,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白腿,那卫衣的长度刚刚遮到屁股,你可以想象她穿了内裤、热裤、安全裤,或者什么也没穿。

路过的男人们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腿,吹口哨,低声议论,嬉笑而过,我感觉难为情。

她站在我面前,朝我伸出了手,很自然地问:“礼物呢?”

我窘迫地看向别处,她也没有为难我,和我一起把车抬进楼道里锁好,然后带我上楼。爬楼梯的时候我终于看清,她里面穿了一条蓝色的牛仔热裤。

她的屋子很小,很旧,很乱。进门就是一个层层叠叠摞满鞋子的架子,一堆放满杂物的纸箱,然后就是一个堆放着食盒和各种化妆品的折叠桌,整个房间都快被床和柜子占满了,床和卫生间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

这个屋子还没有林蒨家的厨房大,我很难想象她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人愿意住这种地方。

“你坐床上吧。”

林蒨说着找了个塑料袋开始收拾折叠桌上的垃圾。

我感觉很拘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半天才打破僵局,问她:“你最近还好吗?”

她却像是被刺挠了,带着怨恨的语气说:“那自然是比不了你,重点高中的好学生,现在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是吧?考清华呢还是考北大,浙大其实也不错,考虑吗?”

“考不了,我成绩差,经常考倒数。”我如实回答。

她一边打包垃圾一边说:“我没读书了。”

我问:“护校也没去了吗?”

“早就不去了,我烦死那些逼人了,一个个装逼犯。”

她坐在不算干净的泡沫垫子上,在一堆颜料、画纸、书本的杂物堆里找到了烟和打火机。

她熟练地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然后问我要不要。我点点头,乖乖坐到她身边,由她给我点了一支。

沉默了好一会,我又问她最近在做什么,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某处,更像是什么也没看。

我以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打算说出我来找她的目的。

这时她却又轻声回答:“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