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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天南地北和咫尺方寸(23)+番外

作者: 自律的大洋芋 阅读记录

终于,在初三那天天未亮的时候,她砸烂了心月奶奶家的门窗玻璃。

也是这一天,心月发现一直说有按时吃药的母亲,其实是在撒谎,给她拿的药,被她全部藏在了床垫下面。

面对心月的质问,妈妈冷冷地说:“你还没资格管我。”

过完年后奶奶和二叔一家人回来了,看到满院狼藉却也没有来找麻烦,也许他们对心月母女俩多少是有些愧疚和心虚的。

但心月妈妈还是难忍心中的恶气,主动找上门去要心月父亲的新电话号码和新地址,还阴侧侧地说只是去给那狗杂种拜个年。

奶奶的嘴不客气,骂她神经病、疯婆子,心月妈妈最恨人说她是神经病,气得立时上手打了心月奶奶一巴掌,旁边的二叔一家见状纷纷上手将她打倒在地上。

心月跑到奶奶家的时候正看到二叔一大家子人对躺在地上的妈妈拳打脚踢,她急得随手拿起一条长凳就扔了过去,但还没扒开人把妈妈扶起来,自己就先挨了几个闷头耳光。

邻居听到动静都来劝架,心月在吵吵嚷嚷中得知是母亲先挑起的事端,但不论对错,这顿打已经让她彻底恨上这些亲戚。

心月妈妈还是不甘心,打电话要舅舅和小姨带娘家人来打回去。

等舅舅和赵家人交涉完,也只是嘱咐心月妈妈不要再去招惹奶奶一家了,让她带着心月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临走的时候他让心月一定要盯着母亲按时吃药,说那病遇春就发,遇风就犯,要注意不让她伤着别人,也别伤着自己。

也许病情在这时候就已经失控了,后面的日子,心月妈妈足不出户,不是在哭泣就是在发呆,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心月无从劝解。

新学期开学在即,心月送妈妈坐车回学校,透过车窗看到妈妈默然坐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她心上。果然,那是心月最后一次见妈妈。

……

心月妈妈是新死的枉死鬼,按老家的习俗,用薄棺装殓了当日就要入土。舅舅做主把她埋在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葬在她父母的坟边上,自杀的人不能立碑,只堆了个浅浅的土堆。

亲戚们教心月尽完了孝女的礼仪,也很小心地把她和她父亲隔开。

心月发现自己遗传了妈妈的狂躁血液,继承了对赵继新的极端仇恨,她每每想起父亲,就愤怒得想拿刀去把他杀死,然后一起毁灭,即便潜意识里她知道母亲的死不能全算在父亲头上。

心月的父亲通过小姨询问她是否愿意跟着去市里面生活、念书,心月冷哼了一声,不做半点答复,任何人提起父亲都会让她感觉恶心。

日子还得继续,大人们在冷冷清清的家里聚了又散,终于把心月妈妈的后事安排妥当了。心月表现得很沉稳,听得进一切意见,她把母亲的存折拿出来交给舅舅,用这些钱付了棺木和人工费。

几天后心月回学校上课,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她坐在教室里神游天外,心里冒出了不读书的想法,这想法冒出来就再难扑灭下去了。

学校封闭逼仄的环境让她感觉窒息,她听不懂数学课和英语课,也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脑子笨,想考上大学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考上了,也无人供她读书。她越想越通透,越想越勇敢,终于在某个中午外出吃完饭后,一个人在校外巷子里晃荡,等到下午的上课铃响了以后才缓缓走到校门口,保安拿着记录本等着她去登记迟到,而心月却已然下定了决心。

她给班主任和小姨打了电话,说就此辍学,多劝无益,然后就关机失联了。

心月妈妈的存折里面有三四万元,心月取了两千五百块装在身上,把存折小心地藏在墙角的煤灰堆里。然后一早出发,坐上了去往省城昆明的客车。

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晕车极其难受,车上浑浊酸臭的空气让她吐得天翻地覆,等傍晚到达南窑车站时,心月已经虚脱得只剩半条命了。

混乱拥挤的汽车站浸润在夕阳的光辉里,那种异样的橘红色夕阳光芒是心月从未见过的,它及其盛大、浓厚、热烈。心月站在街道上,影子被拉得很长,满目所见都是镀金的人影,看不清面目。一个中年女人凑到她面前,说给她介绍一个干净便宜的住所。

那两天心月体验了很多个人生第一次,第一次独自住狭窄破烂的旅舍,第一次和别人紧贴着挤公交车,第一次逛了上下四层的大型书店,第一次在四通八达的立交桥下反复迷路…

心月在街上观望的时候被人热情地请进了一家装修时尚的理发店,她懵懵懂懂的被推荐了洗护染发套餐,选择了看起来很漂亮的“杀马特”蓝发。